寅时。

别院。

正常的中间是棺材,棺材边上是一溜排的地铺。

顶着两只巨大黑眼圈的小裴爷盘着腿,眼睛乜斜看着黄芪,恨不得把手里的茶盅砸他脑门上。

“让你倒盅茶,倒半天你给爷端来一盅冷的?”

“我提醒了爷五六回,爷的魂都不在身上,这茶搁的时间长了,可不就……”

“怎么着,还敢挑起爷的不是来了?”

黄芪委屈的想哭,目光扫过自家那一脸沧桑的爷,心说还是把眼泪憋回去吧。

沧桑的小裴爷哼一声站起来,用脚踢踢一旁的丁一。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心里头连个主子都没有,刁奴一枚!”

丁一无语问青天。

他八个时辰没合眼,刚躺下眯一会,怎么就成刁奴了呢!

“还有你,姓朱的!”

小裴爷的手指都快戳到朱青的鼻子上了。

“你家爷生的,死的都不知道,你这两天还有心思去兵马司绕绕,绕你娘的绕!”

朱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爷丁忧,兵马司来了新的指挥使,他替爷办交接去了啊!

小裴爷骂骂咧咧,围着棺材转一圈,转到李不言那头,李不言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坐下。

小裴爷看着她瘦兮兮的脸,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她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长长叹出一口气。

“小裴爷?”

“怎么?”

“你夜里睡觉磨牙是怎么一回事?”

“心里恨的呗。”

“恨谁?”

“还有谁,短命鬼呗。”

闭眼的丁一一听这话,直接炸尸:“小裴爷,就不能盼我家爷点好?”

“好你妹!”

裴笑刚刚消下去的怒气,又往上涌。

“十年寿命都没了,我不叫他一声短短短命鬼,就已经是看在往日做兄弟的份上。”

丁一往后一倒,撅了个屁股表示对小裴爷的强烈谴责。

裴笑用脚尖碰碰李不言,口气软下不少,“你夜里说梦话骂人,又是怎么回事?”

李不言:“我骂啥了?”

“冤种!”

裴笑:“骂的谁啊?”

李不言偏过头,看着裴笑嘴角边一溜排的大水泡,“还能有谁,咱们俩呗。”

一个,好姐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另一个,明摆着最好的兄弟有一大堆的事情瞒着他。

裴笑一听这话,心头那个气啊,都快把屋顶都掀开了。

“那香快灭了,呆会姓谢的要是回来,但凡小爷我给他半分好脸色瞧,小爷我就……”

话刚说到一半,一阵阴风从院子里穿堂而过。

香,熄灭。

白光倏的从天而落,五人下意识用手一挡的同时,白光骤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