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嬷嬷听得不甚明晰,压低声音再问了一遍:“太子妃娘娘,可要召见?”

早在册封太子妃之时,康熙便下旨让静初帮着协理宫务,叮嘱温贵妃手把手地教上一教,也好叫永寿宫减轻些琐事负担。像这类递牌子请安的命妇,见或不见,全由她做主。

热河传来圣上身患疟疾的噩耗,宫廷笼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于温贵妃来说,她忧心皇上的病,更忧心云琇的安危,暗地里不知埋怨了多少回,却还是刀子嘴豆腐心,麻利地照料起五、九、十一阿哥的起居。

这样一来,温贵妃一天有半数时辰操心阿哥们,半数时辰跪在佛堂为皇上祈福(实则为了云琇),对于宫中诸事,着实没有多少精力看顾了。

静初看在眼里,主动接过担子,操持宫务的手法由生疏到熟练,不过短短几日而已。太子妃处事公允,贤德的声名渐盛,得了内廷外朝一致称赞,使两位太后大为欣慰动容。

可就算再贤良、再公允,遇上源源不断想要攀高枝的、成日窥视太子后院的,静初也是烦不胜烦。

管着偌大一个摊子,哪有闲工夫同她们耗。何况胤礽与宜额娘远在热河,她成日吃不好睡不香,没有俊颜在面前晃,只觉满心恹恹。

故而李氏递牌进宫,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见。

话还没出口,一段记忆忽然跳了出来,在脑中扎了根似的挥之不去。

太子曾同她感慨,曹家有钱,李家豪富,实乃上好的两座聚宝盆,忠心耿耿替皇阿玛镇守江南,万不可杀鸡取卵。

静初咽下将要出口的话,轻咳一声:“见吧。”

见见聚宝盆的当家主母长什么样儿。

李氏还是那个李氏。曹寅的嫡妻,李煦的亲妹,看着却衰老憔悴了许多,原本端庄的面容已然称不上清秀,静初一眼瞧去,便知她在后宅过得不如意。

模糊忆起阿玛同她讲过的、康熙二十三年皇上南巡之时,江宁织造府发生的剧变,静初稍稍坐直了一些。

前任织造曹玺于年末病逝,曹家乱成一团,亏得曹寅乃是皇上的伴读,情分不比寻常,这才堪堪撑住了府邸。过了一年,皇上正式下令,任曹寅为新的江宁织造,他倒真有些能耐,几年下来,使得曹家重获了圣心。

更加广为流传的,是一桩后宅趣闻。曹寅什么都好,只极为宠爱一名貌美的贱妾,但他拎得清,在外很是维护李氏的尊荣,不许贱妾越过嫡妻、庶子越过嫡子,久而久之,御史无话弹劾,风言风语也就淡了。

与之齐名的李煦,也就是李氏的哥哥,至今未能当上苏州织造。听说是招了太皇太后的眼,皇上不敢重用,还在畅春园熬着呢。

……

昨儿宗室福晋想要进宫都不得准许,李氏本对毓庆宫的召见不抱希望,谁知太子妃竟愿意给她这个脸面!

她又惊又喜,心下一定,当即恭敬下拜道:“妾身给太子妃请安,见过太子妃娘娘。”

静初温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