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州情知兹事体大,准备了三辆宽厢体马车,以供他们使用。从密州回京城,他们日夜赶路,累了便在马车上歇一歇。

太阳西斜时分,他们到了京城。一进城门,张飙年一行人来到一辆宽棚锦罩马车前。车上下来一位带着面罩的妇人,头带金钗银饰,通身绮罗绸缎,富贵气质满溢。那妇人来到拴子乘坐的马车前,推开厢门,“儿啊,娘亲来接你了!”

张皇后!刘大成和田小满立刻要行礼,被张皇后制止,“不必多礼。”他俩退出车厢。张皇后道:“云旗,你伤得怎样?”

拴子坐着行礼道:“回母亲,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回宫里好好养着。”刚说到这里张皇后看到拴子那条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腿,眼泪又溢了出来。倒是拴子冷静,“母亲出宫不易,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张皇后点点头,按按眼角,坐入到这辆车厢里。车轱辘声辚辚,他们这行人重新出发,驶往皇宫方向。一路上张皇后询问事情的发生经过,脸上不时露出后怕的神情。

几顶软轿子已经候在皇宫门口,拴子被抬下马车,放进轿子里。他们先去的是寿福宫,肖皇太后一见着拴子就抹眼泪,要看拴子的伤处。拴子为了表示自己没事儿,硬要宫女找来一根拐杖,拄着跳了几下,皇太后这才放心。

张飙年和刘大成去景晟帝那里复命。田小满与张皇后在寿福宫落座,拴子坐在一张长软榻上,将伤腿搁到榻上放着。

肖皇太后已经知道详情,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回,拴子和田小满耐心地回答着。话题刚告一段落,拴子就转过脑袋问道:“祖母,瑾儿妹妹和两个弟弟去哪里了?”

这也正是田小满想的。自从进到寿福宫里,她就四处张望了好几回,都没看见三个孩子的身影,心里很是挂念。

肖皇太后道:“你瑾儿妹妹应该马上会到。那两小哥儿被宫女们带去校场看比武了,我说过让他们远远看着就行,放心!伤不着他们。”

她话音刚落,几个小姑娘的身影就出现在宫门口。进到正殿里,她们跟皇太后请安。“都免礼吧,云旗才从外头回来,你们见面也说一会儿话吧。”

这些小姑娘起身后,又与云旗行礼。宫女已经拿锦被将云旗的伤腿遮住,云旗坐在那里还过礼。小姑娘们站在云旗跟前。英伯侯的外孙女舒婧道:“云旗哥哥在外面辛苦了。”张国公府家的孙女吴绣莹笑嘻嘻道:“云旗哥哥瘦了,外面好不好玩啊?”

拴子绷着一张被晒黑的脸道:“我也没什么辛苦的。外面和宫里倒是不一样,也有好玩的。”他的目光落到瑾儿脸上,“瑾儿,听说你在宫里念书,一个人住在这里感觉如何?”

“还好啊,我又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两弟弟。”瑾儿眼睛很亮,一笑眉眼弯弯。

自打瑾儿进来之后,田小满就注意观察女儿。女儿比她离开时脸略圆了一丢丢,看起来还适应宫中生活,这让她略松口气。

田小满精神一放松,这就发现了问题——皇太后的目光在她们这几个小姑娘身上来回巡逡。皇太后看完小姑娘,又看拴子和小姑娘们说话的神情,眼神里带着考量。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呢?

这时,宫女也带着瑞哥儿和玮哥儿回来了。俩小哥儿见着田小满,喜得就要扑过来,被田小满制止住,“跟太后、皇后、皇子们见过礼了吗?”

俩小哥儿乖乖一一行礼,包括在场的小姐姐们,最后才到田小满身前站定。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去。田小满这次是带着孩子们要回雍王府,拴子眼睛里刚流露出也想跟回去的想法,被田小满一个眼神镇住,只好悻悻作罢。不过还是张张嘴道:“瑾儿妹妹,我还想请你……”

田小满笑道:“你是个机警的孩子,知道把香袋丢在粮仓门口给大家报信。回头我让瑾儿重新给你做个新的。”

“旧的洗洗,再缝上珠子也能行的。”

“行行行!这些我都省得,包你满意。”不知道为什么,田小满很不想让皇太后发现拴子待瑾儿不一般。

大家刚刚离去,景晟帝便从正清殿大步而来。他脾气大着呢,脸色也不好看。他亲自审问了要捉云旗的那几个贼子,他们供出来是蛮陀王指使的,说是将大良朝的皇子捉回去好与朝廷谈判。

景晟帝肺都快要气炸了!他在正清殿里拍案而起,“朕要亲征,扫荡那些乌合之众!”以常尊义为首的群臣忙跪下,恳求圣上为百姓保重龙体。其实景晟帝早就看西南这个蛮夷部落不顺眼了!

早些年,景晟帝还刚当上雍王的时候,就率兵将部落征服,让他们成为大良朝的附属之地。头两年,他们还按照双方签署的协议进贡。后来慢慢开始不进贡,好像忘记了有这一回事儿似的。

先帝和景隆帝都先后召部落进宫,好言相抚,又命他们派人来大良朝学习文化知识,以期加强他们的归顺之心。这些家伙面上应允得很快,可背地里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后来还发生在边境伤害大良朝百姓的事件。这事儿后来得到妥善处置,但景晟帝知道他们贼心不死,早晚都要有一战爆发。

而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他接手朝政已经四年有余,内部得到朝廷各大臣的拥趸和臣服,库银通过实施一系列措施变得充盈,民间除了因天灾形成的流民之外,再无别的动荡因子。景晟帝觉得天时地利人和,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亲征了,宫中不可一日无主!

景晟帝想到这里便命人叫来给云旗看病的御医,详细询问了病情。得到结果之后,他这才赶往寿福宫。

拴子见到景晟帝,要下榻行礼,被景晟帝制止道:“眼下养病为主,待好了以后再行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