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这一个月养胖了一点,衣服都有些紧了。”
这件婚服是年后就开始准备的,是一件纯手工绣制的大红喜服,样式是霍稷自己画的,用的是他宣朝皇家大婚专用的款式。
他跟厉清弘的衣服除了尺寸,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陛下发现腰身竟然有些紧了?
他这一个月也是有健身的,不可能发胖啊。
霍稷对着镜子,解开了衣服,腰腹间隐隐约约能看出肌肉的轮廓,比起之前软绵绵的肚子,现在这个明显要结实的多,手指戳上去还会有弹性,怎么也不像养胖的样子。
幸好,这种喜服是系绳的,有伸缩性,倒也不影响。
陛下还在对着镜子丈量他的腰身,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厉清弘穿着红色的里衣走了进来,薄薄的里衣松松垮垮的系着,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对方均匀有力的肌肉,若隐若现的,倒是很想让人掀了那层衣服。
霍稷还没动手呢,厉总就已经从背后抱住了他,大掌摸了摸他的肚皮,还捏了捏,然后“啧”了一声,有些遗憾地说道:“你这肌肉来的倒是快。”
没了之前那种软绵绵的手感。
陛下眯了眯眼睛:“老厉同志,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双标吗?”
说着转身拍了拍他硬邦邦的胸膛:“跟你这个比,我还差的太远呢。”
厉清弘:“倒也不用这么结实。”
霍稷没理他,低着头,自顾自的整理衣服。
这衣服好几层,从里到外,比较繁复,一般人还穿不起来,非得他自己动手才行。
只是,陛下平日里也是衣来伸手,这种穿衣服的事情向来都是别人伺候着他来的,自己动手也没那么利索,光是衣服里的那个扣子,就折腾了好一会,可还是没扣上。
“这衣服到底是怎么穿的?”
厉清弘笑了一声,拉过他的手,纤长的手指不过两三下,便将扣子给系上了。
“这扣子自己系是反着的。”
霍稷抬手挑起他的下巴,语气危险地说道:“所以,你刚才就这么看着我折腾?”
厉清弘:“臣错了。”
霍稷:“哼,五十大板。”
厉清弘:“嗯,等臣伺候完你穿衣服,就自己领罚。”
霍稷这才松开手,张开双臂,由着对方帮他整理衣服。
五月的天气早已经暖和了起来,比起初春的寒意和夏日的炎热,这个时候俨然是最舒服的。
这套喜服虽然里外好几层,可穿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得厚重,轻薄的很,最后一件长袍披上的时候,霍稷倒是有了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
镜子里印出当下的画面。
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厉清弘垂眸帮他整理最后那件庄重而又精致的外袍,眼神专注,好像此时此刻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抵不上眼前的人。
霍稷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垣琛,要是那个时候你能早点跟我说,说不定史书上还要留下一段佳话。”
厉清弘终于帮他将衣服全都整平了,收拾好了边边角角,闻言只是笑了笑:“我怕我说了,这辈子说不定就只能驻守边疆了。”
霍稷:“你没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厉清弘:“光是操心天下,你都快没觉睡了。”
有些东西适合放在心底,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
霍稷:“后来我可是都知道了,只可惜……有些晚。”
那个时候,他已经处在是不是便昏迷的状态,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厉清弘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我觉得不晚,一切都刚刚好。”
霍稷还想说些什么,房门外便想起了楚淑珍女士的声音。
“儿子,你衣服穿好没有,吉时就快到了。”
“快好了。”
霍稷看着还穿着里衣的男人,推了推他:“你还不快去换衣服,快点。”
厉清弘不慌不忙地开了门,出门前突然说道:“快不快,你不是最清楚了。”
陛下看着关上的门,愣那么一会,随即耳尖红了。
这人,怎么还学会耍流氓了。
衣服换好之后,便有化妆师进来化妆,定发型。
霍稷底子很不错,也不需要过多的修饰,连粉底都没用上,就收拾了一下发型。
陛下安静地刷着手机,别的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楚女士已经全都帮他安排好了,他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等着吉时的到来,然后跟着厉清弘一起拜堂成亲。
他们的婚礼采用的是古式婚礼,大红的绸缎两端连接着的便是即将成婚的两个人。
当绸缎的一段拽在手里的时候,霍稷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跳终于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他要成亲了。
两个人都是男人,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更不存在谁盖红盖头。
霍稷一转头便能看见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男人。
恰巧这个时候,厉清弘转头看过来,目光遇上的刹那,有种不言而喻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流转。
司仪高喊一拜天地的时候,两个人转过身,满堂宾客都在为他们做见证,哪怕没有法律盖章的那一页红本,可他们有一针一线绣成的婚书,有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今日之后,说不定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结婚了。
霍稷第一次弯下腰,对着天地,虔诚一拜。
“二拜高堂!”
司仪大概是头一次主持这样的婚礼,还有些激动,甚至喊破了音。
喜堂上,楚淑珍和霍明生分坐在两端,礼堂中间,大红的囍字,无一处不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霍稷再一次弯下腰,诚心拜过二老对他的养育之恩,哪怕他已经不是真正的霍稷,可他们永远都是自己的父母。
“夫夫对拜!!!”
霍稷转过身跟厉清弘面对面而立。
从前他从未设想过自己成亲究竟是什么画面,可如今一切真正实现了,才发现,一切都不需要设想,只是站在这里,他就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厉清弘的脸上洋溢着平日里没有的笑,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喜气。
司仪话音落下,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弯下了腰。
仪式完成,场面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两个男人结婚没那么多顾忌,平日里都放不开手,今天这种新婚之日,还不是敞开了闹腾。
很快,两个人就被一堆人给围了起来。
楚淑珍悄悄地抹着眼泪呢,转头跟霍明生说道:“你说我明明生的是儿子,这感觉,怎么跟嫁女儿似的。”
霍明生也眨了眨眼睛,红了眼眶:“别说你,我也有这感觉呢。”
唯一冷静的大概只有一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霍柏了。
但大哥也不是很冷静,他弟弟都已经结婚了,可他女朋友到现在一点考虑这件事情的意思都没有,这让霸总很烦恼,却又无可奈何。
厉清弘这边只邀请了厉清逸和谢宁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知道两个人要结婚的事情,厉清逸推掉了这几天所有的活动,早几天就带着谢宁赶了回来,美名曰是帮着弟弟操持婚礼,实际上却是每天都在给谢宁洗脑。
看,结婚是多有意思的事情,多么美好,多么幸福。
这两人连证都领不了,婚礼都办的这么隆重,他们俩这在国外可以领证的,那不是要搞得更盛大!
然后,厉清逸就被谢宁一巴掌给拍走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折腾婚礼实在是没有必要,太麻烦了。
厉清逸便带着全身的怨气朝着弟弟撒气去了。
今天这场面,还不得有多少喝多少。
晚上回到庄园的时候,厉清弘整个人看起来很清醒,甚至走路都是一条直线,可霍稷喊他的时候,他的反应要比平日里都慢上几分。
霍稷酒量不行,酒品也不怎么样,厉清弘实在担心,于是婚礼上所有的酒全都被他给喝了。
饶是他平日里酒量还不错,也喝的是七荤八素,面色发红,在那一身喜服的映衬下,整个人红的跟灯笼似的。
霍稷拉着人的手往里走,顺带让人煮了一碗醒酒的茶。
“他们灌你酒,你就不知道拒绝,喝成这样,不难受?”
厉清弘一步一步地踩着楼梯,听到对方的话,缓缓地转过头,停了那么两三秒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高兴。”
说了这话之后,厉清弘干脆连路都不走了,就这么站在了原地,张开手,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懒懒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高兴。”
霍稷也算是头一次瞧见喝醉酒的厉清弘,显然比起自己发酒疯的经历,这人要乖的多。
厉清弘真的哪儿也不去了,就这么抱着他,反反复复地说着“高兴”。
陛下也很高兴,就是站久了,累得慌。
原本结婚就是一件累人的事情,折腾了一天,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洗个热水澡,在床上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可现在身上裹着的这个,跟个大型宠物一样,就这么搂着他一动不动的,甚至不愿意再往上多走一步。
霍稷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一样:“好了,乖,我知道你高兴,我也很高兴,但是能不能先回房间再说。”
厉清弘沉默了有十秒,终于站直了身体,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喃喃道:“回房间。”
随后又一字一顿,颇为清晰地问道:“洞房花烛?”
霍稷:……
这都已经喝醉了,还忘不掉洞房花烛。
可不回答,对方就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霍稷只好点点头,肯定道:“对!洞房花烛。”
都醉成这样了,能走好路就不错了,他心里这会压根就没这事。
可陛下万万没想到,这话说完,原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厉清弘竟是弯腰将他原地打横抱起。
这一下,惊得霍稷魂都快飞了,慌忙中只能伸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这可是在楼梯上啊!!!
弄不好摔下去,不死也残了。
可厉清弘的手很稳,脚步也很稳,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时候,压根没有醉酒的人该有的样子。
霍稷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掉下去,对方就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并且非常自如地腾出了一只手打开了卧室门,进去之后,反脚将门给关上了。
直到被扔到床上的那一刻,陛下才从刚才的惊魂了里回过神,可面前的人已经走开了。
卧室里也是布置的红红火火的,到处都挂着大红的绸缎,桌子上还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小酒杯。
霍稷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在耍酒疯的人滴水不漏地将两个杯子里的酒给倒满了,步伐稳健地端过来。
“阿稷,合卺酒。”
对方脸很红,眼神却很亮,端着酒杯的模样,在灯光下,着实秀色可餐。
陛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过了这杯酒,站直了身体。
屋子里的灯并没有全部打开,只是开了几盏不算明亮的,有些氤氲,气氛顿时就暧昧了起来。
饶是刚才折腾的累得慌,可现在也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
洞房花烛夜,原本就该做些什么的。
厉清弘端着杯子看着他,久久都没有动作,目光扫过他的脸,细细地端详着,像是要将对方的每一寸都印在心里。
霍稷端着杯子,瞧着对方难得发愣的模样,弯起唇角。
“怎么跟傻了一样?”
厉清弘抬起眸子看着他,低声道:“真好。”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霍稷一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笑着回道:“嗯,真好。”
这一眼仿佛穿越了几百年的光阴,回到那个再次见面时的战场,一个在城门上,一个在城下,一个君,一个臣,两两相望的时候,各自心底惊起千番波澜,纵然无人知晓,可情意尤在。
合卺酒交臂而过。
无论何时,上穷碧落,我与你同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