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今晚倒是没留宿,从琼玉楼中出来便去了太子妃那儿。

南殊倒是半点儿意见儿都没有。

她能受宠,但却不能独宠,这后宫中吃人的手段太多。登高望远是不错,可若是张扬的太过,也有跌下来的可能。

何况她如今的一切都是靠殿下赐予的。比旁人更加懂得小心敬慎的道理。

只是她想起殿下说话忍不住的有些担忧。刚刚是她想的太多了些,殿下只是说让她换个地方住,并非一定说就是主殿。

也并未亲口允诺说要晋升位份。

南殊刚刚还在想着推迟,如今一想到这个结果,便又担心受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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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阳宫中

太子妃一听殿来了下意识的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殿下怎么会过来?”

话虽如此,但却依旧放下手中的账本迎了上去。如今隆冬,再过几日就要过年,宫里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

不说旁的,光是各宫的赏赐就是个大问题。今年东宫事情多,她作为太子妃在这件事上更加不能犯下任何错。

看了一晚上的账本,人也累了。太子妃扶着宫女的手下去,脚步过快差点儿绊了一摔。

“殿下就在外屋等着呢,娘娘别急。”

太子妃被宫女打趣儿,面上只是笑了笑。她嫁给殿下三年,一直都知晓自己并不那么受殿下的喜爱。

殿下对于她也只是给了基本的尊重而已,至于旁的便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今晚殿下来,只怕是有什么事。

太子妃想到在荣华殿中,太子殿下训斥自己的话。一张脸上白了白,忍不住的掐紧掌心:“殿下如何来了?”

太子殿下坐在相思屏风后的太师椅上,一侧的宫女正在给他斟茶。他素来喜爱雪落长柳,太子妃宫中便囤了许多。

只要殿下一来,宫女们便会记得去给他斟茶。

只是今日殿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太子妃弯腰起身,心中却依旧有些忐忑。

“冰天雪地的,殿下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太子妃在一旁坐下。

太子殿下看着前方的人,他们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门隔仿若能坐下四五个人。

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在青花瓷盏上摩挲着,他避不可免的就想到了刚刚。

在琼玉楼中,他的手随时随地都想跟南殊放在一起。可如今到了这儿,他与太子妃都下意识的离的更远。

太子妃见殿下许久没说话,太子妃便主动开口道:“殿下可是因为珍贵嫔的孩子的事。”

珍贵嫔的孩子没了,她与殿下都被叫到宫中挨了顿骂。她还好,皇后再气也会有些顾及。

毕竟白家与东宫不和,若是骂的过于过分,只怕是外人看来是在借题发挥。

越是这样,皇后倒是越是不能对她如何。这些年,因为这个缘故她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事。

但是殿下可就不同了。

太子妃扭头,去看向身侧的人。那日她可是听说了,陛下冲殿下发了好大的火。

乾清宫中撤走了一批奴才。据闻当时在门口伺候的,都打发走了。

至于殿下在里面与陛下说的什么,那可就无人得知了。

“是因为珍贵嫔的事。”茶盏中的茶汤已经凉了,太子殿下随手隔在了桌面上。

轻轻的一道声响,太子妃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她就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去,太子妃二话没说,扶着宫女的手冲着殿下跪了下来:“是嫔妾的错。”

作为太子妃,享受殊荣的同时也要担负起太子妃的责任:“嫔妾管理不当,这才让子嗣受损,还请殿下责罚。”

太子妃一跪,屋内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殿下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事情并非是你管理不当的错,起来吧。”

太子妃眼中苦涩。

殿下是说不怪罪她,但是也未曾收回荣侧妃管理后宫的权利。

即将就要过年,她这个太子妃无病无灾的却是被侧妃拿捏住了,这事只怕是要成为笑话。

“珍贵嫔还未醒,嫔妾定然派人好好照顾。”太子妃想到什么又道:“只是张承徽伤势过重,毁了容貌。受了刺激人变得痴痴傻傻的,只怕是查不出什么了。”

那药查来查去,都是张承徽放的。可她区区一个承徽,又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本领。

明眼人一瞧也知晓这幕后必然有人,只人如今晕了过去,倒是线索都断了。

“先治好。”太子殿下在听见张承徽几个字时,眼里浮现出明显的厌恶。

并非是光厌恶张承徽导致孩子生不出来,也厌恶她伤了人。南殊身上那点伤口,让他看一次就想将人剐一次。

“让最好的太医去治,务必要让人开口。”殿下浑身的戾气骤然炸开,掩盖不住,太子妃面色变得发白。

看殿下这样子,这件事怕是过不去了。

也是,毕竟是殿下的子嗣。殿下子嗣艰难,孩子没了怎可轻易的放过。

太子妃心中思绪万千,过了会儿便听殿下又道:“赏罚分明,该罚的罚了,该赏的也得赏赐。”

她听到这儿抬起头,便见太子殿下举起茶盏,轻飘飘的吹了吹:“太子妃觉得呢?”

掌心掐紧,只一瞬就放开,太子妃瞬间门就知道殿下今晚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了:“殊良媛舍身救人,实属不易。”

太子垂着眼眸,顺着殿下的话开口:“只是这一时半晌也不知要赏她些什么。”

“琼玉楼太小,她住着也不方便。”茶水入口,后调传来一丝甘甜。

太子殿下淡淡道:“长乐宫还是空的,让殊良媛搬去吧。”

“长乐宫?”太子妃面上的笑意差点儿没维持住,脸上变得僵硬起来。

并非是长乐宫有多大,多奢华。而是这个地方寓意不同。

太子殿下还是襁褓之中时,长乐宫便是他生母胡氏住的地方。

前太子与胡氏自由青梅竹马长大,前太子在位时,后宫中只有胡氏一人而已。这在当时可引起不少轩然大波,堂堂东宫只主却不纳妾。

这事不像是帝王之家能发生的。

尤其当是陛下昏庸无道,后宫妃嫔高达百人。皇子皇女们数不胜数,前太子这番显得过于另类。

朝中当时反对的朝臣无数,可前太子当时硬是扛住压力,不肯退让。

甚至于将寝宫搬道长乐宫中,与胡氏同吃同睡。而殿下,便也是在长乐宫中出身的。

一贬幽州数十年,等殿下继位之后,长乐宫便是空着的,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这个地方对于殿下而言,是不一样的。

“长乐宫空了多年,修葺也是需要时间门。”太子妃垂下头,指尖几乎陷入掌心中。

“殿下若不选个旁的地方,殊良媛如此得殿下喜爱,自然不可委屈了。”

“不用,就长乐宫。“太子殿下摸索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让内务府日夜不眠的修葺好,年前就要。”

这番话殿下显然并非是一时冲动,太子妃自知自己劝不动了,只得放弃。

“是,嫔妾遵命。”

外面风雪又大了,狂风呼啸着,像是要下大雨。

太子妃抬起头,面上的疲惫掩盖不住:“殿下今晚可否留宿?”

太子殿下低头看了太子妃一眼。

他来太子妃这儿来的少,也知道她入宫三年,管理后宫困难。

他平日里少来,今日若是来了又走。只怕明儿就要引起轩然大波。

该有的尊荣他必然会给,但不想给的,他也不会心慈。

“把偏殿收拾一下。”太子殿下道:“孤今日住偏殿。”

太子妃立即松了口气。

可看着殿下的背影又忍不住的疑惑,好端端的要住在偏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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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贵嫔昏睡了三日,总算是醒了过来。

南殊听到消息的时候正躺在椅子上养病。那张美人塌果真坏了,都怪殿下挤不进去得得挤,现在她一趟上去就嘎吱嘎吱的叫。

她没办法,干脆派人去内务府让人重新做两把来。

这回她没忘了做把殿下的。却南殊发觉殿下喜欢在美人塌上抱她,细节上又加了些改动。

免得到时候殿下若是有什么花招,也不至于一场下来就坏把椅子。

南殊赶忙来派人照她的吩咐去做,等奴才走后脸上才克制不住的羞红起来。

她如今当真儿是近朱者赤。连反抗都不反抗了,反倒是为殿下着想起来。

她拍了拍滓记得脸,赶紧将脑子里那点儿污秽思想给赶了出去。

”妹妹这是做什么呢?”李良媛站在门口瞧见她忍不住笑道:“又是摇头又是揉脸的,可是想的什么?”

她扶着宫女的手靠近,瞧见南殊双眼含春的样子就忍不住道:“莫非是想殿下了不成?”

这几日南殊借着病几乎都没出门,而她住在太宸殿的事也无人知道。

只是她一病几日殿下也没来看过,赏赐什么的也没给。

倒是让以为她重获恩宠的人又狐疑起来。李良媛倒是头一个来看她的。

“姐姐可别打趣我了。”南殊想到殿下,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她双腿如今还疼呢,这几日暂时是不想殿下了。

扶着宫女的手坐下,李良媛道:“还是妹妹你好。”

“怎么了?”南殊知道她要说什么,跟着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珍贵嫔自打醒了每日的又吵又闹。”李良媛悠悠的叹了口气。

珍贵嫔地位高,又是怀孕没了孩子病的。虽是个死胎,但也算是给殿下怀过子嗣了。

太子妃怕她想不开,便让她们没日去陪珍贵嫔说说话,宽慰宽慰。

李良媛掀开自己的袖子,给南殊看:“你瞧。”

袖子下雪白的胳膊上好几道抓痕,李良媛道:“又哭又闹的像是疯了。”

垂眸看了南殊一眼,她又道:“珍贵嫔天天咒你,说是你把她的孩子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