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马车,就在路口一僻静处停了。

刑部衙门里,沈沧坐在大案后,眼前一阵阵发黑。昨晚咳了一夜,没有睡好,如今头重脚轻,身上都木木的。要不是从家里出来前又吃了一枚人参延寿丸,他怕是连坐都坐不稳。

人参虽能补元气,却是燥热上火之物,他每每精力不支,吃了人参延寿丸能缓和一会儿,过后就会咳喘虚弱更厉害。东西虽是好东西,对现下沈沧的身体状况来说,却是饮鸩止渴。

沈沧不是不知其弊端,可眼下这几日却要熬着,实是没有选择。

贺东盛坐在对面,嘴里说着公务,眼风却在盯着沈沧。

沈沧的不适,都落在贺东盛眼中。

贺东盛幸灾乐祸之余,也压着心火。

老而不死为贼,既是病了,作甚不好生休养?三年前贺东盛初来刑部时,不过是右侍郎,可运气好,去年左侍郎告老,他这个本部侍郎就得了便宜,升了左侍郎。

要是沈沧现下因病告假,那刑部政务就要由贺东盛这个左侍郎暂代。

沈沧本就眼前发昏,偏生贺东盛又喋喋不休,没话找话,不由心中不耐。他撂下脸来,黑着脸望向贺东盛。

积威之下,贺东盛被看的头皮发麻,倒是不敢再啰嗦,寻了个由子,起身告辞出来。

不过走出本堂,贺东盛转过身去,眼神幽深,神色带了踌躇。他有心揭开沈沧患病之事,又怕沈沧病的不重,白折腾一场还得罪了人。沈沧虽不是三阁老门下,却有几门得力姻亲。

待转过身后,贺东盛想起沈家宗房那边传来的消息,沈械一家昨日到京了

“该叫来沈械问问,看看这老东西到底什么病,脸色儿难看得跟死人差不多了” 贺东盛心里琢磨着。

这时,就见一个主事过来,对贺东盛躬身做礼,贺东盛摆摆手,转身就走,没有看到那主事转身进了本堂。

“什么?我家管家来了?” 沈沧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头,叫那主事带人进来。

那主事乖觉,传了话就掩了门下去。

眼见是二管家,沈沧皱眉道:“你不是送二哥下场?差事完了不回家来这里作甚?”

就听“噗通”一声,二管家双膝一弯,已经跪下:“老爷,老奴无能,没有劝住二哥。二哥没有进场,现下就在衙门外,要接老爷回家休养”

沈沧闻言,身上一颤,“腾”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二管家又重复了一遍。

沈沧一时情急,又咳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沈沧咳声一止,就匆忙问道。

“过了辰正了(早上八点)……”二管家回道。

沈沧坐在那里,呆愣了好一会儿,方露出无可奈何来:“这孩子,到底还是孩子……”

“请老爷体恤二哥的孝心,告假家去吧……”二管家早年是沈沧身边小童,主仆感情深厚,看着沈沧晦暗脸色,哽咽道。

事已至此,沈沧只有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