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见了血,就会产生心理反映,那是抑制不住地天旋地转,狂呕不止,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老蔫儿家境优渥,不缺吃不少穿,尽管家教甚严,他爹也不至于把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顶多是他自己摔一跤,擦破点儿皮,削铅笔不小心划个小口子,赶紧拿纱布包上,没有真正见血的机会,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等到征兵体检验血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鲜血顺着针管儿一点点地被护士抽出来,流入一个细长的玻璃试管里,顿觉天翻地覆,头晕目眩,心跳加速,手脚冰凉,接下来他彻底崩溃了,只觉得胃里一酸,昨天的晚饭混合着胃液喷薄而出,吐了护士一身,他随即面无血色地昏死在地。

他爹得知此事,觉得老蔫儿是朽木不可雕,烂泥上不了墙,对他失去了信心,但又不能不管他,只好帮他在邮电局找了一份工作。

再怎么说老蔫儿也是五尺高的汉子,自尊心强烈受挫,让他的性格脾气变得更古怪了,沉默内向,喜怒无常。

在单位里,他的人际关系差到了极点;在家里,父子二人成了冤家,一见面就横眉冷对。

老蔫儿长久压抑的内心,也接近了爆发的临界点,只要有一点火星子就会引爆。

晕血症让老蔫儿感到极端的自卑,而他骨子里又很倔强,愤懑于无人理解自己,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又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会听他诉说一下心里的苦闷。

他很快学会了抽烟,没事儿就点上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在自己的胳膊上烫死签儿,一开始一个一个烫,后来不解恨了,一连烫上一排才过瘾,以至于两个腕子以上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他逐渐沉迷于用烟头将皮肤表皮缓缓烫开,又慢慢烫熟肌肉的感觉。

伤疤一点点变圆,又一点点变深,在火烧火燎的痛感中,去寻找一种撕心裂肺的快感。

回到家中,他还故意让父母看到他的“作品” ,见到父母流露出的痛心和惋惜,老蔫儿感到一阵得意,他何尝不知道“体肤毛发受之于父母” 的道理,他这是无言的反抗。

他在单位干活儿的时候,不经意裸露出过自己的两条胳膊,见到同事无不惊心肉跳。

那个年代但凡胳膊上烫有死签儿的人,一律被视为玩儿闹、狗食,同事们当然避之唯恐不及。

老蔫儿也因此处处受人排挤、遭人白眼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遭遇了“职场冷暴力”,他觉得自己活得太憋屈了,总是想找人干一架,可一想到自己患有晕血症,又只得一次次地忍气吞声。

终于有一天早上,老蔫儿在单位装卸邮件的时候,跟自己的小组长发生了冲突。

那个小组长也是倒了血霉了,老蔫儿将一切抛在脑后,把积郁在心底的委屈憋闷、千仇万恨,一股脑地发泄在了他身上,不计后果挥出一拳,正捣在那个倒霉蛋儿的鼻子上。

也不怎么那么凑巧,小组长有血小板低的毛病,鼻子上挨了这一下,当场血如泉涌,捂都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