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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她躺在呛人的烟雾里,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她猛地翻身坐起,头顶是未经修饰的房梁,砖墙阴沉沉的,房屋狭小得憋闷。

江蓠愣了会儿,而后赤脚踩着粗糙的地,大步往外跑去,看也不看,便从后面抱住了那人的腰肢。

那人正在煮着什么,猛地被抱住,脚尖往前抵了抵,并未说话。

只是轻扭腰肢,将她紧扒着的手拿下来去,沉默地将锅子拿下来,拿到院子里。

江蓠看了看空落落的手,什么也没说,亦步亦趋跟她走到门外,那人将锅放到石砖垒砌的桌子上,低头瞥过她赤着的双脚。

“你太累了,喝了这些,就走吧。”黑鳞开口,把锅里颜色诡异的东西盛给江蓠,脸一直没有抬起。

江蓠没说话,她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苦涩的味道蔓延舌尖,黑鳞下意识去怀里摸,但什么都没摸到。

从前在山上学医时,她们总会互相尝对方熬的药汤,江蓠怕苦,黑鳞便总在怀里揣着些饴糖。

那时的黑鳞也不叫黑鳞。

“这是什么?”江蓠看着浑浊的汤药问。

“蛇胆。”

“……”

黑鳞没再说话,起身走回房中,拿了把蒲扇扇去浓烟,江蓠便又跟着她进去,在她身后站着。

“不是让你走么?”黑鳞言语带刺,冷得好像一块冰,“江家的少家主,何苦来这污秽之地。”

“我来寻你。”江蓠柔声说。

“我不配。”黑鳞淡淡说完,绕过她又走回天光下,蹲下来洗锅。

江蓠啪嗒啪嗒跟她走到门外,反正黑鳞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玉白的脚走过血污的砖地,沾了不少泥。

最后黑鳞看不下去,猛地将手里的锅扔掉,回身去房间里拿过江蓠的鞋,在她面前蹲下,示意她抬脚。

江蓠眼波流转,最后垂眼看着,女子黝黑如海藻的头发蜷曲披散,发丝挡住了光洁的额头。

黑鳞仿佛很没有耐心似的,索性伸手将她脚抬起,硬把鞋子套上,手劲之大,攥得那细白脚腕留下几道红印。

“快走吧。”黑鳞再次下了逐客令,“你若再不走,莫怪我扔你出去。”

“我卑劣之身,什么都做得。”黑鳞低声道。

江蓠眼下红了,她垂下眼睫,嗯了一声,慢慢走出门外,将门关上。

黑鳞呆呆看着破旧木门,不知是否松了口气,随后继续蹲下身,慢慢洗锅,洗完的锅还有不少污渍,但她不想管了,将之随手扔下,就回到了床上。

一天过去,天黑得死寂,周围又时不时传来哭声,和兵器相撞的恐怖声音,这片暗巷一向如此,一旦入夜,便没人敢再来。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而后传出剧烈的动静,黑鳞眼中寒光闪过,身体已如闪电,出现在门外。

地上蜷缩着道纤弱身影,有个喝醉的醉汉正在拉扯她,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