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镳。
白星和廖雁去衙门探路, 孟阳则沿着河道溜溜达达, 看见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只管停下来赏玩,时不时再与人交谈几句。
他专门记录地方方言的小本子已经下了大半个,如今竟也能与杭州土生土长的百姓交谈几句了呢。
这几日他着实找到一个好去处。
那是一个茶摊,就在断桥残雪附近。开茶摊的是一对老实的中年夫妇,虽说叫茶摊,可实际上也兼卖许多小吃,又允许附近的小贩挑担、挎筐进来兜售,非常有人气。
听说那夫妇才成亲那会儿就办起来,风雨无阻,时至今日,这茶摊开了将近小二十年了。
他们亲眼见证孩童成长,看着许多中年人变老,又目送那些老人离去,……老街坊们也习惯了每日来茶摊上坐坐,吃吃茶、说说话,玩笑几句,抱怨些个鸡毛蒜皮,一日时光就打发过去了。
孟阳很喜欢。
他总是听得很认真,哪怕只是简单的家长里短也很投入。通过这些交谈,他仿佛也飞快地浏览了无数人的一生。
茶摊的主人也挺喜欢这个斯文俊秀的书生,每每都爱少算他几文钱。
孟阳有点不好意思,便开始免费代写书信。
对普通百姓而言,读书识字是很奢侈的事情,能坚持下来更是不易,所以寻常人家往来,若不能见面,也只好托人带口信。
可口信,总归不便。
于是渐渐地,附近几条街巷也就传来开,说霍家夫妇开的茶摊上来了个好看的书生,免费替人写书信哩。
真不要钱呐,只要你说段故事。
若没有故事也不要紧,哪怕是日常琐事、杭州城里的新鲜事也是一样的。
写信的人来来去去,孟阳渐觉手腕酸软,正好抬头一瞧,又不知从哪儿蹿出来几朵乌云,将日头遮蔽起来,没头没脑往下倒雨点。
正好人去了一拨,他便站起身来,活动手脚,又举目远眺,就见远处一座雷峰塔高高矗立,在雨幕中仿佛模糊了边界,竟也显出两分温柔来。
眼下荷花开得更多了,白的、粉的、红的,甚至还有相对比较稀罕的黄色荷花,荷香被雨水一冲刷,越发显得清雅怡人。
大团大团伞盖一样的翠绿荷叶婷婷立在半空中,全凭一根纤细的茎挑着。微风一过,就海浪般荡了开去。
荷叶表层是不沾水的,天空中落下的雨点就像滚到盘子里一样,在里头肆意打着滚儿。
偶然装的多了,撑不住了,荷叶的大脑袋便往一边歪去,很是辣手无情地将雨水倾泻干净。
人各有性情,花也是如此,虽说都是同一塘,但这些荷花也不是一起开的。这会儿有的还含苞待放呢,有的却已然凋零,露出中央稚嫩的莲蓬来。
现在莲蓬太嫩,里头小窝里的莲子还没长好呢,倒不好掐。
再过约莫一个月,就是莲蓬大批上市的时节,或是自己随手掐,或是略花几个铜板买一束拿回家,插瓶好看,剥着吃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