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队伍迅速集结,林星和郑铁山、棒子、阿三、华氏兄弟带着洪兴社的弟兄们,斗志高昂地杀向如意赌坊。这是洪兴社成立之后的第一战,面对强大的敌人,弟兄们没有任何畏惧,反倒是无比兴奋,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战意冲天。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好第一仗,为洪兴开个好头,用胜利来回报提拔自己的知州林大人。

林星也是热血沸腾,生活在和谐社会的他,从来没有持械打斗过。在天朝这个法制国家,有事找警察已经是深入人心的共同想法,更何况林星是公务员,就更没有打架斗殴的经历了。上百人摆开阵势互相冲杀,这种场面林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对他来说,杀伐,是一个遥远的词语。

在洪兴的弟兄之中,石明赫然在列。他受伤之后,修养了几天,伤势尚未完全恢复,但一听到要去进攻如意赌坊,顿时气势高涨,因此主动请战,要来报青竹林遇袭的一箭之仇。

林星见弟兄们拥有必胜信心,很是高兴,但他做事素来谨慎,时刻牢记战前知己知彼,于是问道:“华强,敌方现在大概有多少人?正面硬撼的话,我们有多大胜算?”

华强边走边道:“若论人数,敌方远在我们之上。保守估计,孙府和洪府家将,起码有一百五十人,虽然在偷袭林府中,被我们干掉了三十多人,敌方仍有一百二十人左右,我们洪兴加上四通快递,人手只有敌方的一半。”

棒子听得一惊,不解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郑铁山读书看报不在行,对于打斗却是专家,当下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一场战斗的胜利,有各种各样的因素,除了实力的对比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军心。敌方人数虽多,但多是乌合之众,我方却是精兵良将,不说别的,华氏兄弟就能以一敌十,因此双方实力不相伯仲。论军心,我方却是绝对占优。我们现在就像是下山猛虎,威风八面,见谁咬谁,敌方则像是斗败公鸡,心虚胆怯,一触即溃。春秋战国的名将曹刿曾经说过:一而战,再而衰,三而竭。经过三番四次的失败,现在别说是孙府家将,就连主将孙承庆也是锐气尽失。所以我主张趁胜追击,虽然看似实力不如对方,但却是最好的反击机会,贤弟千万不可错过!”

林星豪情大笑,道:“好!那我们就趁胜追击,将孙承庆杀个片甲不留!”

正往前冲,忽然听得身后人声鼎沸,脚步阵阵,一人遥喝道:“大人,张达来也!”

林星回头一看,只见张达带着上百人的精壮家将追了上来,因为来得匆忙,连肩上的黑纱白布也没有解掉。这架势让林星心中一紧,难道说张达发现了绑架儿子的是自己,要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协助孙承庆,给自己来个前后夹击?

但很明显,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达冲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林星面前,低头抱拳道:“罪人张达,之前冒犯大人官威,难得大人宽宏大量,帮小人寻找幼子,小人万分感动。刚才大人走后,老母亲骂醒了小人,小人后悔莫及。知道大人要去对付孙承庆,老母特命张达前来助阵,小人决定弃暗投明,追随大人,求大人不计前嫌,给小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小人手刃孙承庆这恶贼!”

林星大喜过望,一把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道,大笑道:“好!张达,你来得正是时候!”

说罢一路杀向如意赌坊。

当初四大赌坊对付林星的时候,林星相当于以一敌四,力量悬殊。经过一番明争暗斗之后,现在局势发生了逆转。张达投诚,伍淑敏明哲保身,己方和敌方的力量变成了二对二,孙承庆再无任何优势。

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杀到如意赌坊门口。附近的赌徒早已听到风声,知道今天是官方和民间两大势力的最终决战,未免被殃及池鱼,所有人都自觉地远离赌坊,将战场空了出来。

林星站在如意赌坊的门外,负手而立,身后上百名勇士列队待命,都在等待着林星的指令。

进过如意赌坊的人都知道,如意赌坊的规模最大,占地面积是吉祥赌坊的两倍还多。要进去赌钱,首先要穿越一座宽敞的前院,然后沿着花圃前行十余米,才会来到赌坊的大厅。

孙承庆纠结余党,负隅顽抗,一定会利用地形的优势,进行伏击。

林星大手一挥,喝道:“杀!”

无论哪一次战斗,华强绝对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他觉得身先士卒才是潮州人的风范,既然要杀,就杀个痛快。

孙承庆若是要设伏,肯定会扬长避短,使用弓箭,在远处射杀,先让洪兴损兵折将。所以华强用力踹开大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侧身躲闪,防止被利箭射中。

但出人意料,并没有弓箭手远程射杀,非但没有弓箭手,连一个人也没有,整座前院空空荡荡,完全不设防,洪兴的弟兄们就这样顺利地通过第一层防线。

第二层防线依旧没有人,整个花圃一目了然,完全没有地方可以藏人。华强甚感诧异,这样让出战场的前线,不是名将做法,孙承庆智计过人,熟读兵书,怎会如此轻易放弃大好优势?

虽然心中存疑,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孙承庆让出前两关,只能说明他将所有力量集中在第三关,而这一关,也一定是最难攻打的。

果不其然,孙府家将全部集中在赌坊厅堂之中,此刻坊门大开,孙承庆摆出一副开门迎敌的架势,屋内人影重重,兵刃森森,显示出孙承庆还有最后一拼的实力。

林星站在门外三尺,两旁站着洪兴和张府的弟兄。自从鸿运楼闹翻之后,林星还是第一次正面面对孙承庆,虽然只见过两面,但经过无数次的较量,双方却像是沙场宿敌一般,早已将对方看得通透。

孙承庆见林星站在门外,用他那副永远阴阳怪气的强调嘲讽道:“林星,你真是个胆小鬼,老子就站在你面前,你都不敢进来杀我!”

林星对他的嘲讽丝毫不加理会,一面察看地形,一面用言语还击道:“孙承庆,死到临头你还要逞口舌之争。任你牙尖嘴利,最终还是难逃一败。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我想不用本官来教你吧?”

孙承庆厉色道:“成王败寇?哈哈!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永远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后招!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来垫背!”

他的脸上阴险狰狞,配合这番狠厉的话,确是让人有些胆寒。

但林星岂是易与之辈,他冷笑道:“孙承庆,你当我是吓大的?左右,动手!”

华强暴喝一声道:“胜弟,保护大人!”

说罢一马当先,反手握住厚背刀,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

华氏兄弟中,大哥华强善攻,小弟华胜善守,虽然很想和大哥并肩作战,但华胜心知保护林星比什么都重要,当下握刀挡在林星身前,密切注视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看见老大华强身先士卒,洪兴的弟兄们深受鼓舞,当下更不迟疑,纷纷冲入战场。

冲入战场之后,华强才知道,孙承庆的才智过人果然不是盖的。他显然意识到战斗会在赌坊发生,因此早就将赌坊进行了改造,大厅中增加了许多赌桌,使得赌桌之间的间隙很狭小,只容两人并肩通过,完全不适合大规模的排开作战。改造过后的大厅易守难攻,最适合孙承庆布防,林星即使强攻进去,伤亡也会很惨重。

华强虽然意识到这一点,但事到如今,早已没有退路,身后洪兴的弟兄们正潮水一般杀进来,自己若是此时转身撤退,非但无法退出去,手上的厚背刀还会误伤兄弟。

此时只有杀开一条血路,才能扭转局势。华强猛一咬牙,单枪匹马趟过赌桌,朝着杀过来的两名家丁直冲过去,待到敌人的兵器就要砍到他身上时,华强忽然身形一矮,从两人中间滑过去,同时手起刀落,竟将两人横腰斩断,两名家丁双目圆凸,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后面的孙府家丁见华强强悍至斯,不觉一愣,就在这一瞬间,华强又冲近了四五步,抓住两个家丁就是一刀。

只听得惨叫连连,两人的喉咙现出一道极薄的刀痕,登时没了性命。

华强顺势又向前推进了三米,但孙承庆的手下也不是省油的灯,看见折了几个兄弟,孙府家将反被激起血性,五个人一起冲了上来,恶狠狠地朝着华强劈去。

华强左闪又躲,堪堪劈开劈过来的刀锋,同时找准机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和因素,伺机秒杀敌人。

林星见华强的刀法简单实用,每一刀都遵循快狠准的原则,完全是杀人的刀法,全无半点花头。比起街头卖艺的花拳绣腿,简直是两个极端,不由得暗暗佩服,潮州人果然是打架高手。

说话之间,华强已经杀了五人,但他身上亦受了好几处伤,鲜血渗透了他的衣裳。华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嗜血般地杀红了眼。

洪兴的弟兄看见华强进入杀伐状态,斗志更加高昂,一路杀将进去。

张达的家将也迅速加入战场,赌坊中黑压压地堆积了两百多人,原本就狭窄的大厅更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在如此短兵相接的场面下,孙承庆苦心制造的易守难攻的局面再不复存在。

今天的如意赌坊,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炼狱之地,无数的惨叫声充斥着林星的耳朵。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血腥的打斗场面。

孙承庆却像是司空见惯一般,纹丝不动地高坐在桌子上,看着周围杀来杀去的双方家将,竟是一副漠然,仿佛生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经过一番厮杀,孙承庆一方终于寡不敌众,呈现出兵败如山倒的局势。正在和华强捉对厮杀的洪坤且战且退,急道:“庆哥,挡不住了!快扯!”

说罢弃了华强,从后门夺路而逃。

孙承庆见自己的手下溃不成军,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透露出无穷的凄凉和不甘,然后恶狠狠地将身后早就藏好的火把往空中一抛,瞬间火光冲天,沿着房梁哗啦啦地烧了起来!

华强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使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招数,大惊之下,狂喊道:“快撤!”

一时间,屋内正在打斗的双方惊慌失措,所有人都不想命丧火海,拼了命地往外跑。

只有孙承庆一脸安详地端坐在高台之上,透过火光,林星看到了他那永远不变的邪气十足的脸上带着残忍的诅咒和怨恨道:“林星,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抢走我的赌坊!”

火势越来越大,渐渐将整座如意赌坊烧成火海。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