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代王所言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保留,昨夜辗转反侧,都在考虑今天登殿要不要作进言。代王行事如此干脆,倒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说罢,慎之这么做是有什么事情托付给你?”

听到武攸宜这么说,武则天眉头微微一跳,然后又发问道。

“也谈不上托付,臣与代王旧谊深刻,大王能避位扬我,臣也自当衔情荐才。代王才器,已经事迹有见,若知托于虚大,未免有些可惜。而代王也自陈指向,与其心意徒耗边远,他更愿依傍宸居、持殳入宿,凭此一身志力,能为君长守夜安眠,所愿足矣。”

武攸宜又恭恭敬敬将昨晚想了一夜的说辞缓缓道来。

武则天听完后,鼻端哼出一口气,又问了一句:“你也这么想?”

“臣确实认同代王此忠勤之言。”

武攸宜刚刚讲完,便听到御案上传来砰得一声闷响,旋即便是武则天冷厉语气:“荒谬!朝廷高位量用,是让你们这些宗徒私情相托、彼此递进?再问你一遍,你是否也作此想?”

武攸宜这会儿身躯也颤抖起来,语调不再坚定,期期艾艾道:“臣、臣只是转述代王所言,陛下追问心迹,是,臣觉得代王、代王若能直宿宫卫,的、的确也是一选。代王并非薄幸寡情、孤僻之流,陛下恩眷殊加,他、他……但臣终究不是、不是立朝相公,不敢笃论、只是稍作陈言。”

“起身吧,入席。”

武则天听到这话,神态并没有流露什么满意之色,眉头仍然微蹙,待到武攸宜入席后,又叹息道:“你旧在西京,遭人事困扰,自折前程,这一份教训,居家几月,能不能记得住?”

“臣铭记、铭记于怀,绝不敢忘、绝不敢犯!”

武攸宜又连忙抱拳回答道。

“真能记住就好,是防贼重在,诸事险要,甚于西京!不要以为宗属之近便求庇此中,如果还乱事频生、故罪重得……”

“臣不敢,臣一定谨遵陛下教诲,绝不再犯前罪!”

武攸宜闻言后离席下拜,头颅磕得砰砰作响。

“厉言不再多说,皇陵祖业安危便付予你,去罢。”

一番敲打之后,武则天又摆手说道,待到武攸宜恭退出几丈,突然又扬声道:“代王此番避事就你,是有成人之美,离都之前,要再作访谢。”

武攸宜又连连拱手应是,心里则暗暗欢呼一声,幸亏自己关键时候能把持得住,认定圣皇陛下对代王眷顾深刻,这才没有将前言一概而否,枉作反复无常的小人。

武攸宜这里退出不久,武则天又拿起代王府今日呈送上来的奏书,低头沉思起来。

不久之后,韦团儿趋行登殿,小声说道:“禀陛下,公主殿下正在侧殿待传。”

武则天闻声后便抬起头来,微微颔首道:“让她入殿吧。”

“阿母今日看来是有清闲,我等候只是短时,便能入见。”

不一会儿,太平公主便举步入殿,笑语盈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