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氏难以展颜,知道芳珠跟芳竹死后,她就一直觉得歉疚万分。

曾几何时,她着迷了那么长一段岁月的男人,如今却成了恶鬼一般的可怕之人,饶是她,也从未猜到过。

她不由得十分挂心鹿孔一行人。生怕他们叫谢元茂给抓着了。

一旦被找到,他们的下场只会跟芳竹俩人一样。

她颇有些食不知味,入夜难寐,神色憔悴了下来。

睡了一夜起身,她却分不清此时到底是黑夜还是白昼,叹了一声后忍不住唤小五来。问道:“可有法子送信出去?”

小五怔了怔:“送去哪里?”

“送到京都,给我女儿。”宋氏眼上蒙着干净的纱布,嘴角有些干裂起皮,“可有法子?”

小五摇了摇头,猛地想到她是瞧不见的。连忙道:“信倒是还送的出去,只是这信走驿站,送到京都,也得花上不短的一段日子。到那时,兴许您自己都已经到京都了。”

而且如今惠州城里仍在戒严,这些信,也不一定能安全。

“……”宋氏微微蹙眉。

不论是陆驿、水驿,的确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信送至京都。

若是八百里加急,自然又另当别论。然而此等速度,焉是普通人寄信时可以享受的待遇。

她长叹了一声。

小五也没有法子,他只能继续观察形势,挑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带上宋氏一道上京。若只得他一人,倒是立即便能轻松走人,可偏偏宋氏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马车行得比骑马慢,宋氏眼上又有伤,不能视物颇为不方便,他们在路途上要耽搁的时间肯定会更长。

他想起自己离京时,印公身边的心腹小润子公公专程拍着他的肩头叮嘱他,见到了宋氏一定要当成菩萨对待,将宋氏日常所去之地所做之事,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到时候再带回来给印公便可。

谁知,他前脚才到,后脚就撞见了谢元茂的疯狂行径。

小五不得不承认,自个儿定然是七月半忘了给祖宗烧香了,这才会这般倒霉。

惠州城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

小五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宋氏的情绪也渐渐有些不稳。

鹿孔一行人亦是四处躲藏,犹如过街老鼠,溜得飞快,唯恐叫人看到。幸而鹿孔身边还有个冬至在,冬至自幼在陋巷之中长大,熟悉底层的习性,带着鹿孔跟老疤东躲西藏,勉强算是落了脚。但这种日子仍不好过,老疤日日磨刀霍霍,咬着牙骂谢元茂,说要去杀了他泄愤。

好在说归说,他到底并非鲁莽之人,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投罗网。

眼下的情势,对他们很不利。

谢元茂打的好主意,叫他们有口难辩,一冒头就会被人给制住丢入大牢,不等审问就会一命呜呼。

那真正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胆大包天,自恃甚高,又觉自己被泼了脏水愤愤不平,偏要顶风作案。结果被抓了个正着,当场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