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适才看见前头的黑蛟旗时,少阳就开始魂不守舍,连话都少说了,不免心头一叹。

少阳从来不喜外出,今日答应她同来散心,莫不是……也是为着安锦南的缘故?

难不成少阳早知嘉毅侯在此?

昌宁对这种感情无法理解。她一生万事为母亲高华公主所安排,没试过对任何人倾心迷醉到忘不掉放不下的程度,她和丈夫永乐侯相敬如宾,幼时就定下婚约,如期嫁了过去,从此安心相夫教子,日子过的很平静。她旁观母亲的一生,纵是出身高贵尊荣无比,又何尝不是顺应命运安排,踏踏实实的过着自己既定的生活?那些姻亲之间背后的纠缠,是各大势力权衡制约的脉络,每个人便如一颗早已被赋予使命的棋子,在各自的位置发挥着自己的效用。一旦结成婚姻关系,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体。少阳这样的女子,不应该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昌宁没有说话,她挽住少阳的手,将她紧紧拉扯住,阻止她再朝对面看去。

待走下山路,距安氏夫妇远了,昌宁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一把甩开少阳的手,挥开侍婢们,“少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少阳抬起脸,双目是红的。阳光下,她苍白的脸上一派哀色。

她无法直视昌宁责备的目光。她的感情无所遁形,甚至连辩解都做不到。

那个让她爱了整个少女时期,又怨了半生的男人回来了,她想看看他。想看看自己输给了什么样的女人。

费尽心力的闯进禁区,靠着昌宁的权势顺利的遇到了他,结果,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以为他会错愕,会愧疚,甚至上前来与她闲话两句别情,就算不爱她,不能做夫妻,毕竟还有少时那么深厚的感情在。他的目光怎能那样的冰冷无情?他怎么能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呢?

少阳抬手捂住眼睛,伤心的哭了。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声音哽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昌宁没料到她反应这样大,心头一软,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哭啊。”

少阳揪住昌宁的一块袖子,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上面。“我……不该来的……”

她听说安锦南娶了一个宫婢出身的低阶官员之女,就像他上一段婚姻一样,也许是为了不被卷入朝堂争斗中,刻意为之的吧?

可适才安锦南和丰钰最后的动作她看得分明。他神色温柔地轻抚妻子的嘴唇,若非被她们一行人的突然到来所扰,他是不是,就会吻落上去?

她心中掀起的浪潮,足以将她的所有淹没。

那个自幼便不苟言笑的少年,那个一生坎坷孤绝的男子,原来也会露出那样温柔而渴望的神色。

两人立在道旁,她注意到他妻子掐他的小动作,他宠溺地将她的手掌拢入袖中。袖子底下交缠的手,至她们离去,都没有分开过。

那是她渴望了半生都不曾得到过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