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昏暗的电梯间里，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凝固。

“滴答”、“滴答”……

规律的声音在静谧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莫理身形一顿。

她睁开眼睛，发现视野一片阴暗，眼前是两个锈迹斑斑的电梯门，左边的电梯门上方挂着“A梯”字样，右边的电梯门上方则挂着“B梯”。

电梯间？

环顾四周，大致确定自己身处一个三平米左右的电梯间里，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老旧，没有灯光，唯一的微光来自于左手边应急通道上方的绿色标识。

电梯间与应急楼梯通道由一扇安全防火门隔开。

这是一扇厚重密闭的钢制门，门上只有一小块毛玻璃隔绝视线。

莫理转头看向右手边，这一侧也有一扇同样的防火门，门外是通往该楼层住户房间的过道。

防火门的门上用红漆写着16，看样子这里极有可能是16楼。

刚才那声巨大的声响，应该这两扇防火门的其中一扇轰然关闭的声音。

“姐姐家？”莫理收回视线。

这个老旧电梯间的构造跟堂姐住的公寓电梯间一模一样。

公寓是今年年初才正式交房的，堂姐说是这附近地段少有的高端公寓。

然而此时这个电梯间完全没有光线明亮的高档感，更像是恐怖片里该有的场景。

不论是生锈的电梯门、昏暗的应急通道标识灯、斑驳起皮的墙壁、紧闭着的防火门，甚至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腐朽气味，都让人头皮发麻。

两个电梯门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上下行按钮，按钮上方是一个显示屏，与按钮集成在一块不锈钢板上。

整个板子坑坑洼洼摇摇欲坠，仿佛碰一下就要掉落下来。

钢板被人用发黄的强力胶带横七竖八贴在墙上，但墙壁本身就一层层掉腻子，贴在墙上的胶带早已翘起边，完全没起到任何固定作用。

“滴答”、“滴答”……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声音？

辨别着声源位置，她谨慎地抬头往天花板看去，一颗C-4炸弹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上面小小的倒计时显示着“09:58:11”。

“09:58:10”

“09:58:09”

刚刚的声音，都是这颗炸弹上的秒针发出来的！

10小时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莫理倒退一步紧靠墙壁，墙壁上的白灰瞬间被扫掉一片，扬起的灰尘呛得人微微咳嗽，她抬起手想捂住口鼻，一阵“哐当”的声音响起。

低头一看，右手不知道何时被人带上一个黑色手环，手环被一条沉重铁链连着，另一端没入墙根。

昏暗中的电梯间仿佛一座被与世隔绝的岛。

四周只有炸弹的秒针滴答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道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人，莫理只想迅速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要想离开这里，只能先解开手环。

手环上有一个显示屏，靠手臂的一侧有0~9十个数字按钮。

此时显示屏上有三个算式：

10+9

3×3

4×6

是密码提示。

计算出等式的结果为“19”、“9”、“24”，莫理尝试将三个数相加，结果等于“52”，是两位数。

可是手环上只有0~9十个数字。

低头看着手环上的算式，思索片刻后，她按下手环上的“7”按钮。

“密码错误！”手环发出错误警报。

“啊！”

少女小声地叫出声，在按错密码之后，手环立刻变小一圈，勒紧了右手手腕。

再次看向手环，显示屏上的算式却换了一组：

6+13

15÷3

11×2

8－3

2×7

这次总共显示的是五个算式，增加出现减法运算和除法运算。

——密码不是固定的。

思考着密码，一抬头却注意到电梯间的墙壁上，也就是两扇电梯门正对的那面墙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一堆文字，仔细一看，这些文字似乎是刚被写上去没多久，红色的油漆都还没彻底干透。

是其他的密码提示吗？

【N105电梯使用守则】

“电梯守则？”除了不断响起的秒针声，她的脑子里不断响起的“滴滴”声。

莫理忍着烦躁开始阅读文字。

昏暗的绿光下，猩红色的字体显得格外诡异，为了看清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还必须凑近墙壁。

她几乎能闻到墙壁上各种污秽刺鼻的气味，十分恶心。

【守则1：当电梯门关闭时，电梯内不能有两个或以上的头。】

“头？”

莫理像是第一次见到“头”这个字眼一样。

“叮！”

身后的电梯突然到达本楼层。

“唰……”

左侧A梯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内明亮的灯光随着敞开的门撒入电梯间，明暗的交界线往两边移开，直到半个电梯间都被照亮。

莫理的心“咯噔”了一下。

明亮的光源并没有让身处黑暗中的人获得一丝安全感。

刚刚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略大于篮球的玩偶头套，是一颗小熊脑袋。它像是被人从污水捞出来的样子，脏兮兮湿哒哒的，孤零零地放在电梯角落里，显得格外诡异。

“要进去吗？”

谨慎地收回目光，她并没有走进电梯。

刚才自己有按过上下电梯的按钮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电梯会突然自己停在这一楼？

莫理心中警惕，眼睁睁看着A梯缓缓关上，上下行按钮上方的显示屏显示电梯正在向上，代表有高楼层的人按了电梯。

昏暗重新占领这里，绿光犹如一种胶质物，让整个诡异的电梯间都变得粘腻起来。

“咳咳！”

莫理抱紧手臂，少女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连衣裙，一阵凉意爬上身体。

冷。

停下查看【电梯使用守则】，这个所谓的【电梯使用守则】过份诡异，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要随便乘坐这栋楼的电梯为好。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尝试去打开通往楼层过道的防火门，准备通过楼梯间离开这里。

走到门边，握着冰凉的把手拧了两下，不出意外，防火门锁着。

如果是跟姐姐的公寓楼一样，那么这扇钢制防火门至少有5公分厚，想撞开是几乎不可能的。

至于门上那一小扇毛玻璃，同样是采用防盗材质，若无工具想都别想动它。

莫理又去尝试打开另一侧通往楼梯应急通道的防火门，同样是上了锁的状态。

被锁在电梯间里了。

伸手摸遍自己身上的口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果然手机也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理一开始回想，脑子就莫名疼痛。

她只记得高考结束后，堂姐就从她家搬到这栋高档公寓里。

因为放假，又许久联系不上堂姐，莫理心中有些不安，所以才只身跑来公寓找她。

可是自己怎么会出现在16楼的电梯间里？

“滴滴滴……”

脑海里不断有杂音响起，杂乱的声音迫使莫理停下回忆，勉强撑着再次观察起墙上的红漆字。

【守则2：若你是一个“人”，请勿与“熊”、“兔子”、“乌鸦”的眼睛对视超过3秒。如果“熊”、“兔子”和“乌鸦”你都已经见过了，可以看“山羊”。】

？？？

这里的“熊”是指刚才电梯里出现过的那个脏兮兮的玩偶头套吗？

刚才A梯开关得十分突兀，导致她都没来得及细看。

【守则3：当你所在楼层的电梯门第三次打开时，不论是A梯还是B梯，你都必须进入电梯！】

【守则4：不要让电梯的滞留警报响超过3声！！】

【守则5：乘坐电梯时，请勿按10以下的楼层按钮，那不是提供给你使用的，后果自负。】

【守则6：请在乘坐电梯前确认你是“人”。人有两只眼睛，且仅有两只眼睛。一般情况下，当前所在地域之人的两只眼睛呈黑色瞳孔白色眼白，可能带有轻微血丝。】

“嗯？”少女的目光跟着墙上的文字来到角落。

在第六条守则的后面，有一行小小的、被人刻在掉灰白墙上的字：

“你可以是动物。”

“你可以是动物？”莫理在心里默念一遍，突然发现自己为了看清这行小字，太过于凑近墙壁，导致衣袖粘上不少灰尘。

她拍掉身上的白灰，正准备往下看——

脑后突然响起一阵模糊而凄厉的惨叫声！

“啊！”的不断尖叫，惨叫声顺着A梯的电梯井传遍整个寂静的公寓大楼，在电梯间里回荡，让人头皮紧绷。

出事了？

她立刻转身看向电梯，左侧A梯显示屏上的数字飞快变化着，显示电梯正在下降，刚才不知道是几楼的住户按了电梯，现在它正25、24、23、22……一路往下走。

……18、17、16、15……

电梯略过莫理的16层，继续向下走。

……10、9、8、7……

有人按了10以下的楼层！

“第五条规则不是说禁止按10以下的楼层按钮吗？”

莫理蹙眉，看着显示屏上左侧的A梯最终停在了1楼。

右侧的B梯原本一直停在1楼，此时却突然开始向上攀升！

不是她按的。

B梯的数显还在上升，莫理屏住呼吸，抓紧时间回身继续看墙上的守则。

【守则7：请时刻记住你的左右！右边是可以相信的，红色是可以遵守的，绿色是禁止进入的。】

【守则8：请确保每30分钟内您所在楼层的电梯门至少打开过一次。】

【守则9：“熊”、“兔子”能够存在于同一部电梯中，不论有多少个头。此外，当三只眼的“乌鸦”出现时，“山羊”将会活过来。】

【守则10：电梯在任意状态下都不应存在尸体，将影响其正常运作。如果你发现电梯中有尸体，请第一时间将尸体搬到电梯间，无人时清洁工会前往电梯间清扫。】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突然又出现。

莫理猛地回头，右侧的电梯门“呲”缓缓打开，明亮的光又一次吸引着她的视线。

在电梯里，从顶部垂下一条粗麻绳，拴着一颗血淋淋的山羊脑袋！

“滴答”、“滴答”……

那颗羊头是从脖子处被倒挂着，角朝下，断口处的血顺着头颅上的毛发流淌到羊角上，再从角的最顶端一滴滴落在电梯里。

莫理看到那两颗倒着的、充满死气的羊眼睛。

不可以看“山羊”！

莫理刚刚只见过“熊”，她赶紧将目光挪开。

面对这诡异的倒吊山羊头，心跳还是空了一拍。

就这么一瞬间，B梯门已经再次关上，将光线收回。

但B梯就这样停在16楼，不上也不下。

“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按过电梯，但电梯却老是在16楼自动打开呢？

看着暗下的显示屏，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没有人按电梯，也就是说目前电梯处于待机状态。

寻常情况下，一个拥有两部电梯的电梯系统，为了照顾高楼层住户的方便，都不会让两部电梯都处于1楼待机，这样一来，高层住户要使用电梯时，需要等待更长的时间。

所以系统会设计成当一部电梯位于1楼待机时，另一部电梯会位于中部楼层待机。刚刚A梯去了1楼，那么待机的B梯就升到16楼。

也就是说，这栋楼一共有32或33层左右的样子，16层就是正中间的楼层。

“这里哪里像高端社区？”

莫理再次扫视一圈这个破旧的电梯间，发出灵魂感叹，这里一看就跟表姐说的高端气息没有半毛钱联系。

脑中又是一阵“滴滴滴”的杂音，她倒吸一口气，想探寻这杂音的来源，随着意识的流转，她终于找到杂音的源头！

“咻！”的轻轻一声，莫理眼前出现一道光幕，是直播间。

直播间的主播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略显乖巧的女性，连衣裙下摆露出的小腿结实修长，年龄不大，顶着看上去像是刚从寄宿高中毕业没多久的短发，脸庞白皙，一双看不出太多起伏的眼睛正看着前方。此时她正被一条铁链拷着右手，站在一个昏暗的电梯间里，似乎在查阅什么。

莫理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自己，她叹气：这就是做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眼睛吗？

直播间右上角显示有17个人正在观看。

“最喜欢调戏萌新了”

“来了来了，16楼连衣裙女学生！这身装扮……目测要第一个死”

“主播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有点可惜，哈哈哈哈哈哈哈（狗头）”

“熊头正常，新人开局都会遇到熊头”

“挑个新主播慢慢养。”

“你先看完全部11条基本守则啊喂！”

“她看得到弹幕吧？”

“我擦！这么早就出羊头？地狱难度开局啊”

“主播有点意思，反应跟打扮不太符合”

在莫理打开这个直播间界面后，很快发出不少新弹幕：

“主播终于会开弹幕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在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