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有条不紊, 将汉律中污蔑人偷盗的处罚背了出来, 继而冷冷道:“这是未央宫公车署,不远处便是天子所居宣室殿,天子脚下,并不是你可以撒泼的地方。”说完转身就走。

利落的转身,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锦衣年轻人显然快要跳脚,怒声在他身后喊:“郅都!你穷到连饭钱都给不起,纵观整个公车署,盗我金饰的狗彘只能是你!”

青年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冷峻的眼神带上憎恶:“平日抄书,已然足够我的饭钱。”

又说:“硕鼠金饰,何足挂齿?”

锦衣年轻人被气了个倒仰。

硕鼠……硕鼠是指扒在粮仓啃食的老鼠,啃得盆满钵满身躯肥润,当他出身勋贵,这份比喻就变得敏感了起来。从没有人敢表达对他的憎恶,郅都是第一个,不过是河东穷小子而已,简直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这时候,远远站在一旁,不敢上前调解的其余人小声劝道:“郅都,陈柳也是丢了东西太过心急,你……”

郅都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显然没有被理会的这人涨红了脸。锦衣年轻人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嘲笑道:“你们眼巴巴去劝,人家心里恐怕更看不起你们!”

一时间门,群情激奋起来,青年很快轮作公敌般的存在。

郅都感到有些厌烦。

天下公序,全然坏在硕鼠。鹰一样的目光,直直落在锦衣年轻人的身上:“金饰我见过,个头极大,上有数颗宝石点缀,不是你买的起的东西,想来是长辈所赠。而这样具有独特意义与价值之物,不可能放置在外,除却贴身佩戴,摘下后保管的地方唯有卧房。如若丢失,去查查贴身伺候的仆人,很快就能查个明白。”

面无表情说了这么一番话,郅都不再逗留。他长得清瘦,却力气极大,将杵在身前的人一一挤开,很快消失不见。

暗暗陪天子围观的治粟内史张苍发出点评:“这是一位倾向法家的年轻人。”

从前他都没有见过,莫不是哪位隐士收的徒?

陈平嗯了一声,道:“他没有朋友。”恐怕还对硕鼠之流极为憎恶。

刘越看出来了。

早在锦衣年轻人说出“郅都”的时候,皇帝陛下就认真了起来,用专心致志的目光,将郅都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见陛下陷入沉思,公车司马令越发忐忑。不管这位郅都有没有入大人物的眼,在他管理之下的公车署秩序混乱,可是不争的事实啊!

忽闻刘越问他:“郅都什么时候进了公车署?”

公车司马令忙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下官。

下官连忙开口:“回禀陛下,是去岁冬天。郅都年十六,家资不丰,前来长安,是因河东郡长史的举荐信……”

郅都算是剩下的这些人才之中,他们唯一看好,准备推举为郎官的年轻人了。他的能力的确出众,只是最大的一点隐忧,便是不懂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