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泠的反应,几乎称得上是其应若响。

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出口的问题,在时芷揪着他衣领发完脾气的第一时间,已经听出了她生气的关键。

他看着她的眼睛,答得很快:“没有‘总’。别的女生碰不到我手机,也接不到我电话。昨晚我和何凡诚他们在一起,手机在牌桌充电。电话是何凡诚接的,话是姚姚说的。解决过了,没有下次。”

相处这么长时间,傅西泠向来说到做到。

当初傅西沣找事找到时芷学校去,她不高兴,来找傅西泠告状。

他说过类似的话,“我解决,没有下次”。

在那之后,傅西沣还真就再也没在时芷生活里出现过。

所以他说“没有下次”,就绝不会有下次。

只是,时芷的火气仍然没消。

傅西泠偏头,克制地闷咳两声,继续说:“对你什么样,不代表也会这样对别人。除了你,我没让其他女生接过电话。”

外面阳光好极了,客厅很暖。

光线让室内一切都变得明媚,连他的目光都格外真诚。

时芷松开他的衣领,打算起身:“谁知道是真是假......”

傅西泠当然不肯,手臂揽着时芷的腰,把她带回怀里的同时,自己往后倒。

单肩包掉落,里面有东西散出来,发出些稀里哗啦的细微声响。

没人管。

他们距离很近,姿势亲密,几分钟前的剑拔弩张已经转变成拨云撩雨的暧昧。

他抬头,很温柔地吻上来,带着安抚性质,

很奇怪。

那些横冲直撞无处发泄的怒火,在他辗转摩挲的温柔吻噬中渐渐消散掉。

如果说刚才,她是想挥剑取敌人首级的心情,那么现在.....她可能只想用剑鞘打晕他。

吻到时芷呼吸乱掉时,傅西泠停下来一转话锋。

他问:“所以,刚才是在吃醋么?”

见她不答,他继续说:“你喜欢的人是我。”

不是问句,很肯定。

时芷沉默两秒,也不反驳,只带着她小小的余火怼人:“是你又怎么样?”

傅西泠很聪明。

他根本不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也不会婆婆妈妈地拉着人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来扫兴。

他问的是:“要怎么样你才能消气?”

时芷已经找到了能消气的办法,看着傅西泠,特别高傲:“吻我。”

傅西泠浅浅笑过一下。

他轻轻吻过她的眉心,眼睑,鼻尖和脸颊,最后落在唇上。

不止吻她,还解开了她的衬衫纽扣和文胸搭扣。

这个人发着低烧,完全不知道节制。

要不是时芷清楚地记得医生来过、记得他手背有针孔痕迹,几乎要怀疑他的病是演的。

长发被汗水打湿,粘在颈侧。

恍惚间想到,原来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时芷睁开眼睛,承受着力度难捱地皱眉,勾傅西泠的脖颈。他顺着她,和她激烈缠吻。

越来越快,心潮起伏到几乎窒息,只能紧紧抓他的肩......

结束后,傅西泠带她去浴室。

浴缸放着的温水渐渐没过皮肤,水汽氤氲,他顶着满肩乱七八糟的红痕,撒了时芷喜欢的果香浴盐在水里。

时芷察觉到傅西泠肤色不对劲,皮肤稍薄些的地方,都在泛红,眼睑、耳廓和虎口......

她伸手过去摸他额头,果然又在发烧了,递过去一个看好戏的眼神,意思是,刚才不是挺有力气的么?

傅西泠答的是:“你不挺喜欢?”

时芷的确是喜欢他的高温,不置可否,但就这么被说穿也有点......

她在水里踢傅西泠。

本来也折腾得没什么力气,脚踝很轻易就被傅西泠捉住。

他摩挲着她的踝骨:“手镯卖了?”

“没有。”

因为听到其他女生接电话,生气,拉黑他,这像是时芷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卖手镯不像,时间也对不上。

傅西泠很坦然,说他看过万冉的社交账号。

有人在评论区问万冉她的手镯还出不出,万冉的回复是,“不好意思宝贝,已经出了哦”。

时芷累狠了,比他还像个病人,趴在浴缸边指了指淋浴那边。

满钻手镯挂在沐浴露的按压嘴上,在淋浴间射灯下闪闪发光。

“可能是万冉的营销策略,为了向潜在顾客显示生意好。”

傅西泠又偏头咳两声,于是时芷也不打算继续泡澡了,催着他快洗,然后去吃药。

看过说明书,发现有些药空腹不能吃,傅西泠点了外卖。

下午四点多,既不是午饭也不是晚饭,他们吃得都不算多。

吃到后面,时芷才想起来:“生病吃药不是要忌烟酒和辛辣?”

“可能吧。”

“那你买川菜?”

傅西泠不回答:“时芷,要不要谈恋爱?”

在时芷看来,和傅西泠谈恋爱风险非常高。

比起他身边可能隐藏的其他暧昧关系,这个风险更多来源于她自己。

当初喜欢沈嘉,虽然表现出百分之百的依赖和好感......

演的而已,好感只有百分之五十。

即便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好感,感情出岔子时,也让她感到失望和难过。

有一点,时芷很清楚。

她对傅西泠好感更多,更喜欢。

这结论,仍然是她通过和上一段感情对比得出来的。

如果昨晚发烧的人是沈嘉。

她只会在有医生看管的情况下,装装样子。再带着为数不多的担心,继续忙她自己的事情。

如果是已经有精神出轨倾向的沈嘉。

那她根本不会去管。

医生来不来的,才不关她的事。

毕竟闹分手那阵,沈嘉在宿舍楼下站到中暑,惨白着脸离开,她也没心疼过。

但傅西泠......

他能牵动她太多情绪了,能让她心不在焉,也能让她发火失控。

从这点来看,真的很麻烦。

傅西泠勾她的指尖:“没想清楚?”

时芷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和他谈这个问题:“总觉得,和你谈恋爱风险高。”

“错觉。”

“你喜欢我么?”

“喜欢。别说你看不出来。”

时芷看着傅西泠。

他发烧难受得直皱眉,眉心都被他自己给捏红了,还在帮她盛汤。

她说:“谈吧。”

傅西泠抬眼:“确定?”

“出问题再分。我确实非常、非常不喜欢承担风险。但目前来看,我还挺想和你谈的,心情也还行。”

傅西泠开始笑,一笑又咳嗽。

咳到耳根都红了才止住,挺认真地看着她:“和我谈恋爱没风险,以后你就知道了。”

关系定下来,时芷觉得,这件事情暂时谈完了也解决了,拿出手机开始安排后面的行程。

傅西泠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吃过退烧药,也跟着凑过来看。

他手臂搭在她椅背上,躬身,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侧,看完,吐槽她狠心。

他说:“男朋友还病着呢,这就打算回去了?”

“我又不是医生,留下来有什么用?”

“陪伴,我很虚弱。”

机票流程已经进入到付款,时芷边输着银行卡密码,边说:“但你刚刚连着两次。”

身后的人不吭声,清了清嗓子,装听不见。

“国外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和Morgan告别,请同组的同事吃饭,学校那边也要参加毕业聚餐和典礼......”

顿了顿,时芷转头:“买理财类保险还有十天的犹豫期呢,你这个刚上岗的人,还是少拿男朋友自居,现在也就是个实习的。”

傅西泠心情居然不错:“实习也行。”

“就这点追求?”

“嗯,问你个事。”

“问。”

“和我谈恋爱感觉怎么样?”

“才多久!”

“一个小时零十二分钟。”

时芷还真回答了:“......还行吧。”

傅西泠这个实习生真的非常得寸进尺,托着她的下颌,亲她:“小芷,你挺可爱。”

“我以前是不是和你说过,再让我听见你这么叫我,我会动手的。”

订票成功。

时芷放下手机,去咬傅西泠,被他躲开跑掉了。

他们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打闹。

包里撒出来的钥匙和充电器等物品被殃及,口红滚到沙发底下,而傅西泠认真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机票只有晚上十点钟的,再待两个多小时,时芷又得去机场。

傅西泠拿了手机,也调出购票页面,说要陪她一起。

医生说过,输液至少要三天。

他们凑一起,想都想得到,根本控制不住,病情肯定要加重的。

“你别去。”

时芷没问戒指的事情,也没问傅西泠身边有没有别人。

他们之前是床搭子。

情侣关系是在这个下午才生效的,时芷不想莫名其妙翻旧账。

何况,才刚因为姚姚接电话的事情发过火。

“傅西泠,我在国外的事情需要五天解决完。五天后,我就回来,在这期间你解决掉所有暧昧关系。解决不好,我们分手。”

离开时,时芷重新戴好手镯,拒绝傅西泠这个再次发烧到三十八度多的人送,坚持自己打了网约车。

傅西泠双手捧着时芷的脸,浅浅吻她:“一路平安,女朋友。”

时芷在飞机上补眠,十几个小时,睡足了刚好落地。

行程很多,熬夜做完了照顾傅西泠生病时落下的工作,又去了学校。

她是在到国外的第二天晚上,发现那枚戒指的。

当时,时芷刚参加过毕业聚会,和同学们喝吃饭喝酒聊到半夜。

回公寓后,她站在门口,手伸进包里翻钥匙。

边翻找,边和傅西泠通话。

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问她:“到家了?”

“嗯,在找钥匙。”

“会不会在你背包暗格里?”

“不会,那里面我从来不放东西。”

傅西泠似是漫不经心:“是么,你那天在我家时包里的东西不是撒出来过,我好像看见暗格里有东西。”

有时候人类的情感真的很奇怪。

以前他们也是偶尔才见面的,忙时整月都不太搭理对方,时芷从没觉得过什么。

这个晚上,她喝了点酒,突然特想见傅西泠。

人见不到,只能听见声音。

好烦。

她坚持着:“暗格里面就从来没放过东......”

话没说完,摸到了冰凉的金属质感。

在异国他乡温暖的春夜,她找不到公寓钥匙,却意外地从包里找到一枚戒指。

和傅西泠之前戴过的款式类似,相较男款,多了些钻。

时芷把它套在中指,背靠门板,借月色打量它:“戒指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来找你前。”

随着这句话传入耳朵里的,还有嘈杂的外语。

时芷有个猜测,忽然心跳怦然:“傅西泠,你在哪?”

“JFK机场。”

还是忍不住,非要嘴硬一下:“不是说好,五天我就回去吗?”

电话里的人死不正经,说:“出差。”

“少来,你后面的项目明明都在国内,到这边出哪门子的差?”

“看到我iPad上的行程了?”

傅西泠发烧那天凌晨,时芷没找到退热贴,只能用老办法,用冷水浸泡毛巾。

这办法挺折腾人,隔十来分钟就要换一换。

她也犯困,在客厅里找了傅西泠的iPad过来,想看个视频提提神。

傅西泠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没有密码,屏保和手机上一样,用的是他们的身影照片。

滑开屏幕,不止看到了他的行程,还看到他没退出的社交账号。

沈嘉发了和陶佳的合影,配文是他们的“最嘉/佳组合”。

傅西泠估计是心情不好,在下面欠嗖嗖地拿沈嘉撒气,大半夜地评论人家,“呵。”

时芷没提这事。

他大概是坐上出租车,用外语和司机沟通过地址后,才和她说话。

傅西泠轻笑着说:“五天太久,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