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可惜啊……你, 杀不掉我了。”

徐藏并没有笑。

他的眼神十分专注, 所有的心力都放在那柄剑上。

“是吗……”黑袍男人淡淡应了一声,他的眼帘微微垂落,这把剑是师父送给他的物事,象征着蜀山小霜山一脉的薪火传承,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细雪是世上最锋锐的剑器,但一个剑修的强大与否,与剑器无关。

与自身有关。

剑器在手。

剑气在心。

他在大隋四境走了十年,十年来,细雪束之高阁,一直未曾取出……对于剑修而言,重要的不只只是那柄本命飞剑,更重要的,是那颗剑心。

剑气境界一境,二境,三境,都谈不上多么玄妙,当踏上命星之后,再修行剑气……更多的,就是磨砺剑心,一颗剑心如何澄澈,剑修便如何强大。

这些年,由生入死,由死入生。

徐藏的剑心,早已落了一层霜雪,白茫茫一片,所有的凡尘俗欲,都死了个干净。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细雪崩塌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停下死气的递送,反而更加用力。

剑锋一片一片裂开,赵蕤锻造细雪动用了妖族天下的“霜纹钢”,这是举世罕见的材料,此刻与太宗的血肉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这片刺耳声音之中,徐藏的双手按住剑柄,一点一点继续推动,皇帝的背后已经是一整面石壁。

石壁的石面,已经被细雪的剑尖戳碎钉入。

剑柄已经递送至不可再递送。

而徐藏从一开始递剑的时候,就有一种……恨不得把自己双手插入太宗心脏的冲动。

现在剑碎了。

于是他便这么做了。

皇帝的瞳孔狠狠收缩,他低下头来,自己的两肩松松垮垮垂落,先前的两击砸剑卸掉了他两臂的劲气,使他对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幕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徐藏欺入了他的胸口。

那柄细雪的剑锋不断崩碎,死气不再如剑一般锋利尖锐。

剑碎之后,磅礴的死气像是一柄大锤。

轰然砸下。

承龙殿的大殿石壁发出沉闷的一声爆响。

紧接着,太宗的胸口一阵绞痛,比起先前还要剧烈的痛苦在此刻袭来……他低下头来,看着双手攥拢剑柄,硬生生把整把剑穿透自己身体,把双手插入自己血肉之中的那个黑袍人。

他明白了徐藏的想法。

细雪是那个男人最重要的剑。

却不是唯一的剑。

就算细雪断了……徐藏也不缺剑。

他本身就是这世上最直,最利,最锋锐的剑。

现在这把剑刺入了太宗的胸口,短短的两个呼吸,这位皇帝的面容一阵变幻,终年笼罩的霜雪在徐藏面前荡散开来……于是在天都城外徘徊了十多年的徐藏,终于看到了这位神秘皇帝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