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时节,秦妧由侍女撑着伞走出私塾时,恰遇一记闷雷炸开在天际,隆隆作响,随之大雨滂沱,迸溅起大大小小的泥花,脏污了匆匆行人的衣摆和鞋面。

没顾及自己华丽的衣裙和绣鞋,秦妧揪着弟弟的后襟步入雨中,将之按进了马车中。

八岁的秦家小少爷秦崇冷着一张小脸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不满道:“阿姐快松开,那么多人看着呢!”

“这会儿知道丢脸面了?”坐在弟弟对面,秦妧捋了捋湿发,命侍女撂下疏帘,始终面色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她的身世早已经练就了她。

父亲早逝,秦妧自小就帮着母亲料理家务,偶尔还会陪着身为布商的母亲一同与各路绣坊贾商打交道,在成年累月的世事磋磨中,早已练就了淡定和自若,纵使弟弟顽劣,以致秦妧前来私塾与夫子致歉,也未觉得心疲,毕竟商圈不适合脆弱的人驰骋纵横,但该发的火,也是要发的,否则,岂不纵容了眼前的小混账。

“夫子罚你抄的书,需在明日辰时前抄完。”

夫子规定的是明日酉时,黄昏之际,怎地到了阿姐这里,就变成晨早了?

“明日旬休,不急于......”

“别同我讨价还价。”

不愿再搭理令人不省心的弟弟,秦妧脱下外衫挂在马车的木楎上,换了一件香云纱衫靠在车壁上,心里还在想着一桩未谈拢的生意。

这是笔大买卖,对方订了大批布匹,却要求她们缩减染料的成本,这样会大大降低布匹的品质,于布庄的名声不利,无论怎么沟通,对方仍执意缩减染料成本,还威胁说,若她们母女不同意,就会转订其他布庄。

秦妧和母亲都始终坚持要布匹的品质,不愿妥协。怎奈对方的身份不容小觑,乃是当地商会副会长的次子,那人嚣张跋扈惯了,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

马车抵达家门前时,秦妧拍开弟弟递来的手,独自步下马车,刚要迈开步子走向自家的如意门,却见斜后方驶来一辆马车。

瞧那马匹和车厢的材质,非富即贵。

秦妧认出那是副会长次子周寂奇的马车,顿感头大,“欢儿,先带少爷回去。”

侍女欢儿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拉着秦崇的手臂走向如意门,与秦妧擦肩时,小声提醒道:“小姐当心些。”

在锦羽城,谁人不知周寂奇的为人,是个欺小凌弱的地痞,来自富贵之家。

车夫同样有所顾忌,故而没有立即拉着马匹去往马厩,而是留在原地,假意在收拾车厢中的摆件。

雨初歇,微风透着股沁凉,秦妧平静地目视着周寂奇由人扶着步下马车,唇边绽开一抹客气疏离的淡笑,“二少贵人事忙,怎地抽空前来,是有何赐教吗?”

生了一张平凡面相的男子自一丈开外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面前的玉人,眼中泛起兴味。

虽是抛头露面的商女,可骨子里隐隐散发着清冷,加上秾艳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