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努力压抑心情,朗声说道,“禀太后,弘训宫黄门令陶韬已经供认——”

略一顿,“他不忍见皇太后哀泣,乃冒皇太后笔迹,写了一封帛书,曰,‘救太傅者、赏钱三百万、绢三千匹’,云云,然后,绑在箭杆上,意图射出宫城,然弓力不济,落在左军军营之内,为人发举!”

太后檀口微张,一脸愕然。

“臣告退!”

何天转身就走。

“侍郎!侍郎!”

何天驻足,回头。

“高都君……”

何天心里,一股无名火突然串上,压抑不住,大声说道:

“臣说过,皇太后若还是皇太后,高都君,皇太后生母也!皇太后若不是皇太后,高都君……这个话,太后都忘了?!”

太后惨然,“我没法子……”

“太后保重!臣无更多下情上禀,告退了!”

这一次,是真“告退”了。

真已尽力了,其余的,听天由命罢!

回到萱秀小筑,阿舞居然还在。

何天一五一十,都给阿舞说了。

阿舞冷笑,“怎样?我就这样报给皇后?”

“对头——一个字都不必隐瞒。”

“你!……”

阿舞差点又要掐他——“对头”是阿舞之前的话。

“阿舞,我是说真的——也瞒不住啊!”

阿舞不说话。

“还有,我估摸着,大会群臣之前,一些重要的人事就要定了下来,有两句话,一定要禀知皇后——”

“其一,不能叫楚王掌政权!不能叫东安公掌军权!”

“其二,这两个人,一定要想法子拆了开来,不能叫他们连成一气!”

“法子嘛,也简单!楚王嫉妒,以此入手就可以了!”

阿舞蹙眉,“话都我去说,你干嘛呀?”

何天笑道,“睡觉呀!皇后就算要砍我的脑袋,也得先让我小睡一觉!”

“你!……好罢!”

何天真的需要略略小憩,不然,状态不好,朝堂之上,说出来的话,逻辑、气势可能就有问题。

这一觉,睡的出乎意料的踏实。

何天睁开眼,有些恍惚——

什么灯,如此明亮?

很快,他发现,不是烛光,是日光。

一下子清醒过来。

屋外,阳光耀目。

靠!我睡了多久?咋也没人过来叫我?

他跳下床榻,拉响铜铃。

不多时,承福进来,“侍郎醒啦?睡得好吗?”

好!

可是……

“呃,承福,现在,什么时辰啊?”

“刚刚过午正。”

什么?!

何天以为自己听错了,“午正?”

“是呀!”

何天抢到窗边。

阳光直射,日影几无,真的是午正。

他一阵口干舌燥。

太极殿东堂……大会群臣?

正常情形下,这个大朝会,应该已经结束了。

除非改期。

改期也是重大事项。

与会,没有人通知我。

改期,也没有人通知我。

何天的心,沉了下去。

咋回事?

弘训宫之行,彻底激怒了皇后?

他静静的站着。

“侍郎,该盥洗了!”

“啊……”

何天惊醒。

他吸一口气——

不管咋说,这一回,未必糟的过载清馆被杖杀那一次吧?

自问:你后悔吗?

自答:不后悔——我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

他开始漱口、洗面。

擦干净脸,放下面巾,吓一跳——

身边的,已不是承福,而是阿舞。

“哎哟!”何天抚心,“人吓人,吓死人!你走路,咋一点声响也没有……”

阿舞不说话,默默的看着他。

何天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突然,阿舞“扑哧”一笑,“哎,瞧你那个样子,也不算啥‘临大事有静气嘛!’”

啊?

阿舞敛衽,“婢子给何常侍道喜了!”

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