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是因为长得好,嘴又会说,爱玩爱闹,一路走来都是被女生追逐的对象,所以在感情里,他始终带着点清高傲慢,颇有种“跟你谈恋爱你就偷着乐吧”的架势。

每次发生争吵,不管情绪怎么样,始终不变的就是他从头到脚毫不遮掩透露出的“爱过过不过拉倒”的意思。

都说爱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总有一个人要低头。

以前柳丽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因为爱得更深,一开始又是自己主动的,所以每次她都气过以后开解自己,完了还要想方设法去求和解。

反反复复,循环不断。

当真的挣脱出来,再回首,柳丽都搞不懂那七年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可真到她下定决心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这个男人又忽然跑来跟她说,为了她自己一直在努力改变,并且至今还怀着一颗想要和她携手此生的心。

如果她少爱这个人一点,或者这两三个月里两人一丝一毫的联系也没有,柳丽此时此刻应当是能嗤笑一声,而后半个字儿都不带信的,直接问他:你被人骗了多少钱啊这么急着卖身捞金?

然而没有如果。

回顾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他因为一个梦就没头没脑地飞过来,电话联系不上她,就傻兮兮地找本地社会新闻。

这件事到现在柳丽都深觉难以置信,因为是换成自己也无法做到的。

很荒谬,也很傻。

傻到跟任何一个人去说,换来的都会是不以为然的不信。

从未想象过有一天楼岚这样的人,会为她犯傻。

柳丽低垂的眸子闪烁,想要推开他:“别挡路,我上班要迟到了。”

楼岚整个人都懵了,一双胳膊压着人不让动,气呼呼地不敢置信:“我跟你说、说什么呢,你不回应也就算了,居然跟我说上班要迟到了?!”

真是太气人了!

“扑哧――咳。”柳丽不想笑的,可前男友被气疯了的样子实在太搞笑了,她一时没憋住。

楼岚眼睛瞪得圆溜溜地,以控诉的表情说着霸道的台词:“迟到要扣多少钱?我双倍赔给你!”

柳丽趁机推开他,挎上包拉开防盗门,临走之前忽然回头说:“赔什么赔,还不如把钱留着多买两束我喜欢的花放在婚礼上。”

咔――门关上了。

楼岚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深吸一口气,我忍!

忍不住了!

穿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哎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婚礼!你是不是答应嫁给我了?!”

“嘶――你疯了?!也不怕脑壳给你夹傻!”

“傻了也要你养我一辈子,别给我故意转移话题,快点说刚才是不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没忍住的后果就是出租房柳丽只有一套钥匙,原本留在鞋柜上给楼岚用,然而某人太激动,跑出来的时候完全忘了。

门一关,钥匙就在里面了。

楼岚穿个拖鞋,迎着来来往往路人诧异的眼神,站在小区门口目送柳丽开车离开,而后走回单元楼门口继续等开锁师傅。

上午,柳丽刚被同事打趣满面春风,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转身就收到了一束火红的玫瑰,以及一张据说某人亲笔写的卡片。

卡片上没有肉麻的情话,也没有浪漫的告白,而是一句很朴素,却恰好能触动柳丽心坎的话语。

――老婆,中午给你送饭

坐在办公桌后,低头轻嗅玫瑰,抬眸间刚好对上能反光当镜子用的落地窗玻璃。

里面的女人面如桃花眸含春水,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甜笑。

柳丽恍然。

原来自己是如此喜悦着。

*

重新走到一起后,工作分隔两地就成了大问题。

柳丽忧心于此,楼岚却神秘兮兮地让她不用担心。

柳丽只当这家伙根本不在乎与她分居两地,心里挺气闷的。没想到中秋节过后楼岚回禹城没几天,总公司那边就又调来了一个人。

据说是管理层骨干精英。

人到了柳丽才知道这人居然就是楼岚。

“你怎么会突然调过来啊?之前都没跟我说。”

下班后两人回家,柳丽忍不住问他。

坐在副驾驶座的楼岚得意挑眉,“其实我早就在申请了,不跟你说是想给你一份惊喜。”

柳丽翻白眼:“惊喜什么,惊吓还差不多。”

别看调过来职务上是往上升了,可比起大理这个分公司,在禹城工作反而更有发展前途。”

之前她愿意调过来是为了避开楼岚,调节心情。

现在楼岚好好的忽然也调过来,柳丽心情挺复杂的。

楼岚明白她的想法,伸手搭在驾驶座椅边儿上,让自己跟她挨得更近:“钱是挣不完的,就想跟你在一起。”

除了工作,更多的收入其实是房产投资。

两人这些年也入手了一些房产,改成隔间出租房转给二房东。

另外也有租毛胚房进行简装,而后再转租的。

毕竟两人做的就是这个行当,门路挺多。

这些收入基本上要占据他们一年收入的一半左右。

柳丽抿唇,习惯性地心生愧疚,“想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再调回来嘛。”

可调回去并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以前柳丽的位置肯定是已经有人了,她要再调回去,除非有机遇,否则就是降职,还要给大老板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楼岚轻轻捏她脸蛋:“傻婆娘,想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不能总让你做牺牲。”

简单的一句话,却说得柳丽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曾经的七年,她牺牲了许多。

换来的却是忽略和不以为然。

他真的变了,把她放在心里,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国庆节的时候两人齐齐回老家,一起奔波一起忙碌,定下了结婚的日子。

想着以后两人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回禹城的,干脆就卖了套禹城的房,改在大理买了一套大平层。

工作之余就是忙着装修布置这个以后两人的小家,虽然忙虽然累,可身边有另一个人陪着说说笑笑,也就不觉得疲倦了。

腊月二十六,两人提前半个月请婚假回老家布置婚礼一应事务。

写请帖,拍婚纱,请婚庆,订酒店,彩排......

当挽着父母的胳膊,从红毯一头,缓缓走向舞台终点时,看着那个打扮得英俊挺拔,却克制不住红了眼眶的男人,柳丽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条红毯,连接着她幸福的两端。

身后,是给予她生养疼爱的父母。

身前,是给予她余生陪伴的丈夫。

“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里,一对有情人终于修成正果,步入婚姻的殿堂......”

“新郎,请你以万分的珍惜与热情,亲吻你美丽的新娘。”

在决定结婚的时候柳丽就跟楼岚商量过生孩子的事。

这一次楼岚自然不可能再因为舍不得放弃柳丽带来的高薪收入对生孩子的事一拖再拖,而是积极表示自己也很期待“升级”当老爸。

婚礼结束后,柳丽就开始了备孕工作,楼岚全程陪同,本来就少有抽烟喝酒变成绝对不碰烟酒,晚上也不熬夜蹦迪打游戏了,定了闹钟,时间一到,立马就放下手机抱着老婆睡觉。

他能说到做到,没有因为结婚就松懈,柳丽很是松了口气,最后一点担忧也彻底放下来。

婚姻生活,自然少不了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可每一次,在柳丽忍不住想要说出伤人的话时,总会得到一个强硬的拥抱或亲吻。

她瞪一眼,就被亲一口,直到她没了脾气被重新逗笑为止。

“吵架抬杠可以,但是不准人生攻击。”

楼岚严肃认真地定下这条“家规”。

这条家规直到很多年后,又从楼岚柳丽这里传到了他们的孩子那里,再从孩子那里传到孙辈。

直到头发苍白眼睛发花,送走了柳丽,楼岚才回到初生点,在系统的建议下进入沉眠状态,以此温养神魂意识。

――――――――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还在打瞌睡的楼岚被老掌柜催促着准备好接客。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歪头的时候刚好与端着木盆自后院进来的麻衣姑娘视线相对。

楼岚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而后一甩抹布,麻溜地往小客栈大门口外跑去。

“哎哟大人们一路奔波辛苦了辛苦了,快请进,请问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这天气可不大好,眼看着是要下雨了。”

“甭废话,给我们上几个好菜。”

“不喝酒啊?”

“不喝,还有事要办,快些张罗,不要耽搁。”

楼岚爽脆地吆喝一声“好嘞”,招待好这一行十多人找到位置坐下,就跑去后厨通知老板娘兼厨子,再回来时,看见慧娘正泡了茶水要去给客官倒茶,立马将茶壶抢了过来。

慧娘诧异地抬眸看他,楼岚没多解释,只是笑笑,提着茶壶就过去给这群带刀的官爷倒茶招呼去了。

这是一座小客栈,木质结构的,位于一个小镇边沿,主要靠旁边的官道谋几口饭吃,算不得多热闹。

客栈只有两层,楼下招待客人,有两个薄木板分开的男女大通铺,楼上则是几间少有生意的客房,老掌柜一家三口住在后院。

至于楼岚这个来历不明,被老板娘好心捡回来的店小二,则住在后院靠牲口棚的后门耳房里,兼顾着夜里客栈安全以及牲口照料的任务。

虽算不得多优待,可老板娘不仅救了他一命,还给了一口饭吃,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每个月还给月钱,这绝对称得上一句“大善人”了。

可有时候,大善人,却未必能有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