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看到另一张床。

很多血。

李大夫告诉他, 那是一个警察。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脸, 长什么样,多高,是胖是瘦,叫什么名字,甚至已经不记得喊出那句“江予夺快跑”时的声音。

但他记得那些血,记得护在他身体之上的温度。

还有那声拉长了的“滴——”。

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因为他而无法挽留,一点一点逝去的生命。

明亮的灯光,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满眼的白色中晃动的人影,仪器“滴滴”的声响,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他而跟死亡而联系在了一起,并且成为了唯一的联系。

他害怕这些,更害怕会有下一个这样的人。

后来日子里那些跟他一天天熟悉起来,又一个个离开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人,都让他不安,让他恐惧。

从程恪开始成为他生活里慢慢固有的一部分时,他开始紧张,再一次的“消失”似乎变得不可避免,而当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让程恪真正“消失”时,这种不安达到了顶峰。

离开了他的程恪才是安全的,才是不会消失的,但离开了他的程恪,也同样再也无迹可循。

“最近,”江予夺和罗姐顺着院子里的小路慢慢走着,他点了一根烟,给自己计了个数,今天第三根,“程恪……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罗姐说,“那天跟他打完电话,他就没有再联系我了。”

“你告诉他了吗?”江予夺问。

“告诉他什么?”罗姐在他背上

上轻轻拍了拍,“告诉他你在哪里?还是告诉他我不能说你的情况?”

“不能说。”江予夺说。

“告诉他了。”罗姐点了点头。

江予夺听到这句话时,猛地有些失望,但停了一会儿,又松了一口气:“所以他想找我……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对吧?”

“是的,”罗姐笑了笑,“他因为很担心你,所以我说不能告诉他的时候,他有些不高兴。”

江予夺扯了扯嘴角。

“我是……不想让他看到,”他皱了皱眉,“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是怎么治疗的。”

“嗯。”罗姐点头。

“他只知道我有精神上的问题,”江予夺咬咬嘴唇,“但是看到我在精神病院里住着,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吧。”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罗姐笑笑。

“我不愿意让他有那么直观的感受,”江予夺轻声说,“会吓跑他的。”

“他未必没有直观感受,”罗姐说,“你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掩饰得住,对不对?”

“你说,”江予夺转过头,“我回去的时候,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罗姐问。

“我让他等不了就走,”江予夺拧着眉,低头看着路面上的小石头,一颗一颗的,第一看到的那一块,眨一眨眼睛,就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