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休说话时,垂着首,丝丝缕缕乌发坠在雪白的颈前,迎着那左右摇曳的烛火,将忽明忽暗的柔光投映在她面上。

元容见过她很多面,温柔的一面,坚强的一面,羞涩的一面,胆怯的一面……可即便见过那么多不同的她,他似乎还是不够了解她的内心。

就比如此刻,她明明先前还寻了借口,让侍从进殿传膳,那便足矣证明她还没有准备好圆房,然而此刻她却又主动求欢。

这样矛盾的顾休休,让元容也有些看不懂了。

他思忖着,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向那块象征了女子贞洁的白帕子——她似乎便是看到了这块帕子,才改变了心意。

难道顾休休是担心明日女官来收这块帕子时,帕子上若没有沾血,会叫人误会她吗?

元容垂着睫,看了一会儿那洁白的帕子,沉默着,伸手拾起帕子,坐直了身子。

他抬起另一只手,稍稍用了些内力,竟是以指为刃,在掌心上划开一道细长的血口子,微微拢住手掌,将鲜血滴在了帕子上。

顾休休被他的操作看傻了眼,她怔了怔,直到他将染血的帕子安置在了床头一侧,她才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慌张地握住他的手:“长卿,你这是……?”

“豆儿,孤这些年不是在西燕为质,便是远在塞外边戎,前几年回到洛阳城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元容抬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掌心下的青丝柔软还带着温度,他的嗓音很低,却又刚好能让她听清楚:“似乎小时候,你还是无忧无虑的性子,从未瞻前顾后,满心思虑过。”

“孤不知这些没有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的日子里,你到底受了怎样的委屈。但从今往后,孤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没人可以欺你,辱你,你可以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尽情做你自己。”

顾休休喉头一酸,也不知怎么,眼眶便湿润了起来。

这些年元容不在的日子里,没有人欺她,辱她。只是自从顾月不得不入宫为妃开始,她就隐约明白了自己永安侯嫡女的身份,并不单单代表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有她作为士族女郎背后,要为家族担负起的责任。

即便那份责任已是被顾月承担去了大半,而永安侯夫妇将对于顾月的愧疚都弥补在了她的身上,从未强求过她的姻缘,更没有想过利用她为家族牟利。

有顾月在北宫为妃,有顾怀瑾远赴平城与胡人死战,她便仍可以任性的,自私的,为自己而活。

后来,顾家二房父子在平城战死,本就待她严厉的老夫人,更是苛责肃立,她动辄做错了什么,便要牵连的永安侯夫人一起挨训,道她母亲没有管教好她。

为了不叫老夫人迁怒她母亲,她便也渐渐学乖了,凡事都要先考虑家族荣殊,思虑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给顾家带来麻烦,给父母兄姐添乱。

再之后,便是顾休休在中秋夜宴上,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到弹幕。她从弹幕上看到了她原本的命运——为爱失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