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銮的第一天路程,走得异常从容。

中午在桃源沽村打尖,这儿不但是中午的“尖站,也是晚上的“宿站”——就是说,今儿的行程,就此打住,一口气儿歇到明儿早上,才再次起驾。

圣母皇太后驻跸之所,还是来天津时住的那幢盐商的大宅子。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这样一来,回銮的“尖站”、“宿站”,和来程的“尖站”、“宿站”,就重叠了。

“尖站”是中午打尖的所在,“宿站”是晚上跸宿的所在,功能、设施都大不相同,“宿站”可以做“尖站”,“尖站”可不能做“宿站”。如果回程的“尖站”、“宿站”,和来程的不能重叠,那么就得设置新的“尖站”、“宿站”,等于花多一倍的资源,未免不符煌煌上谕中“轻舆减从”、“加意简省”、“与民休息”之至意。

还有,因为要等北京的一个信儿,回銮的路程,既不必、也不宜走得太急。

圣母皇太后刚刚歇过午觉,这个“信儿”就到了,时间刚刚好。

是两份折子的“折底”。一份是蔡寿祺弹劾宝鋆的;一份是宝鋆随后立即上折,自请“开去一切差使”,“闭门思过”。

前天晚上,在马上马下、三进三出之前,关卓凡和御姐两个,诸事商量妥当了,关卓凡便给北京拍了电报——派了蔡寿祺的差使。

蔡寿祺其人,书友们大约还有印象,对。就是率先对恭王发难。致恭王御前失仪。终于掀起了滔天政潮的那一位。

这场大政潮过后,蔡寿祺还是做他的“日讲起居注官”,并没有升职,也没有外放——本来,为庸酬有功人士,又不想做的太扎眼,予人话柄,通常的做法。是将该人士平级外放一个比较有油水的实职。

蔡寿祺既未升职,又不外放,许多人便说,圣母皇太后和关贝子——那个时候,还是贝子——真正是大公无私!

事实是酱子滴吗?

有人留意到,政潮过后,蔡寿祺突然阔了起来。

一个是换了房子,蔡某人原先住的,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破破烂烂的;现在。居然一步到位,换了座五进五出的新崭崭的大宅子。内里怎样先不说,单是那一带高大的水磨砖砌的围墙,气派便几不在王公亲贵的府邸之下了。

一个是日日载酒看花,潇洒无比。且蔡某人过从的,少见庸脂俗粉,大多是“清吟小班”的“红倌人”——这可是要花大把银子的!

于是慢慢儿的,大伙儿心中也就有了数了。

闲话少叙,书归正题。

第二天,也即昨天,巳正时分,蔡寿祺的奏折草稿发了过来。其时,关卓凡刚刚离开了圣母皇太后的大床,于是来到隔壁书房,研墨援笔,略加改动,发了回去。

下午,蔡寿祺拜折上奏。

今儿早上,军机“叫起”,母后皇太后当着军机全班的面,将这份劾折发了下来。宝鋆当场表示,“请开去一切差使,回府闭门思过”。

回到军机处,宝鋆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