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皇太后根本不晓得情况之严重,还什么“要不要紧”?还什么“有些子麻烦”?当然要紧!这是……天大的麻烦!

慈安对西北的情势,确实是“弄不大清爽”的。西征大军一路奏凯,半年来,自新疆送过来的消息,都是大好的消息,因此,虽然左宗棠、展东禄明确说到,塔兰齐的威胁,不能视作“空言恫吓”,但在慈安的潜意识中,还是把塔兰齐的威胁,当做了“空言恫吓”——“伊犁不复为中国有矣”,怎么可能呢?

还有,慈安也并不真正了解伊犁对于中国的重大意义,对于伊犁的得失,远没有四位大军机那么敏感。

不过,四位大军机神色有异,慈安却是看了出来,她不由也紧张了起来,说道:“怎么,事情很棘手吗?”

文祥和曹毓瑛,不由自主,偷偷对视了一眼。

一瞥之间,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了难以掩饰的忧虑。

事情确实“很棘手”,而仓促之间,他们两个,都还想不出来,应该如何应对?因此,不期然而忧形于色。

还有,他们也在犹豫,关于此事之情势严重,要不要对母后皇太后和盘托出?会不会吓到了她?这一整天的糟心事儿,已经够多了!

“叫起”之时,军机大臣在下面做这种“相互以目”的小动作,是很少见的,严格说起来,这算“失仪”,不过,也从一个侧面说明:这个事儿,实实在在,“很棘手”。

慈安的心,提了起来:“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什么顾忌!嗯,左宗棠、展东禄他们,有一句话,说的挺好——‘不敢壅于上闻’。”

“不敢”两个字,叫四位大军机都掂出了分量:这是朝堂议政,大片疆土之得失,乃至国家命途之顺逆,将在君臣短短的晤对之间决定下来,因此,一定要将相关情势全面、真实、客观陈于君前,绝不可以只报喜、不报忧,不然,就做不出正确的判断,就是对国家和君上的不负责任。

“母后皇太后教训的是!”文祥、曹毓瑛齐声说道,“臣等不敢壅于上闻!”

“我没有教训谁的意思,”慈安说道,“我是说……呃,算了,我是说,这个塔兰齐,这么……嗯,恶形恶状的,果然不是‘空言恫吓’么?”

“回母后皇太后,”文祥说道,“咱们手头,并没有塔兰齐和俄罗斯勾连不轨的证据,不过,俗话说,狗急跳墙,塔兰齐为遂一己之私,屈身罗刹,卖国求荣,做石敬瑭,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慈安晓得“石敬瑭”是什么人,心头一震,脸色微变,沉吟片刻,看向其他三位大军机:“你们几位,都怎么看啊?”

“回母后皇太后,”曹毓瑛说道,“臣以为,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俄罗斯素来安分守己,塔兰齐就算想做石敬瑭,亦未足为虑。可是,母后皇太后明鉴,罗刹野心勃勃,确如左宗棠、展东禄所言,‘窥我疆土,非止一日’。”

“臣亦以曹毓瑛之说为然!”许庚身说道,“且伊犁水草丰美,土地肥沃,乃是新疆少有的膏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