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下边儿的椅子好了。”

慈安秀眉微蹙:“那是妯娌俩讲梯己话的样子么?叫你上炕你就上炕——听话!”

醇王福晋这才扭扭捏捏的上了炕——所谓“上炕”, 就是坐在炕沿儿, 腿还是垂在外边儿,脚则放在炕脚的脚踏上。

妯娌俩中间,隔着一张倭漆嵌螺钿的炕桌。

喜儿上了茶,慈安吩咐:“你们都出去吧。”

微微一顿,“廊下也不要站人。”

“是。”

待屋里、屋外都“安静”了,慈安转向醇王福晋,说道:“行,就咱们姐儿俩了,你也不用憋着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醇王福晋微微的咬着嘴唇,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

慈安有点儿慌了:“你别这个样子……我瞅着,心里也怪难受的……”

说着,抽出手帕,递了过去。

醇王福晋赶忙摆了摆手,“奴婢怎么当得起?”

抽出自己的手帕,拭了拭眼泪,然后站起身来,微微一福,“奴婢失仪了。”

慈安把手缩了回来,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你不要一口一个‘奴婢’好不好?你老这么着,这话……可怎么说啊?”

“是,”醇王福晋轻声说道,“我……失仪了。”

坐下来之后,两只手绞着手帕,低着头,踌躇了好一阵子,慈安都有点儿急了,正想开口催促,醇王福晋终于说话了,声音依旧很低:“晓得母后皇太后忙,有多少军国大事要办,这个点儿,本来是不该来打搅母后皇太后的……”

顿了一顿,声音微微提高,却带出了哭音:“可是,这个日子,我是不晓得……该怎么过下去了!”

慈安吓了一跳:“怎么啦?”

“昨儿个传旨,”醇王福晋说,“我是不在场,不过,听家里人说,奕譞接旨的时候,挺平静的,可是——”

说到这儿,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住了。

慈安的心,提了起来:“可是什么?你说呀!”

醇王福晋拭了拭眼泪,轻轻透了口气,说道:“可是,过不多久,家里人慌慌张张的过来跟我说,王爷在书房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连书桌都掀翻了!”

慈安的心,猛地一沉。

“我赶到书房,”醇王福晋说道,“一看,何止是‘连书桌都掀翻了’?瓶子、罐子、古董、摆设什么的,也摔了好几件,一地的……一塌糊涂!”

顿了顿,“幸好,他还有点儿分寸,没碰御赐的物件,不然——唉!”

慈安的心,一直沉了下去,坠得难受。

“我问他怎么啦?”醇王福晋说,“他就冲我嚷嚷,说我女人家,什么也不懂,别在这里给他裹乱了!我说,是我给你裹乱么?乱成这个样子,明明是你自己个儿折腾的……”

顿了顿,“我也不大记得都和他吵了些什么,反正,脸红脖子粗的,头都晕了!”

慈安轻轻的、无声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