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崧心头一震。

“何以一十六年,竟不遣使入贡”,“何以未经天朝允准,就擅自同法人签署《壬戌和约》”,这两个问题,绝不是轻描淡写的“问一问”,而是居高临下的“责问”、“质问”,甚至是……“问罪”。

他先重重的应了声“是”,然后认认真真的想了一想,方才说道:“我想,这第一个问题,是点醒越南,要谨守藩属的本分;这第二个问题,明面儿上,问的是越南,其实,是说给法国人听的。”

关卓凡双掌轻轻一拍,赞道:“好,维卿,全中!”

顿了一顿,“咱们先来说第一个问题——越南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个藩属的本分,他们未必不明白,可是‘谨守’二字,是无论如何谈不上的。‘点醒’,不错,是要‘点醒’,不过,也得看看,该怎么个‘点’法?”

“以前,越南人跟咱们装糊涂,说到底,不过两句话,一,‘天高皇帝远’;二,‘鞭长莫及’!现在,要叫他们看一看,咱们的使者,咱们的兵,说进他的京城,就进他的京城!他那儿的天,没那么高,距离天朝的京城,其实也没那么远!”

说到这儿,微微冷笑,“要叫他瞅一瞅,咱们的鞭子,到底够不够的着他?”

“总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得叫那个嗣德王明白:越南,在‘王土’之中;他这个国王,是天朝的‘王臣’!”

唐景崧意气风发,大声应道:“是!”

“有一个‘加强团’跟在身边,”关卓凡说道,“你这个‘越南观风使’,说话的分量,大大不同!如果斥责几句,越南君臣就被‘点醒’了,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他们还是装糊涂——”

顿了一顿,缓缓说道,“我许你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唐景崧飞速的转着念头,怎么个“便宜行事”法?

“请王爷明示!”

“譬如说,有那不开眼的宗室、大臣,可以拿下一个、两个,以收敲山震虎之效。”

啊……

“是,卑职明白了!”

“实在不行,”关卓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犹如无的狞笑,“可行废立之事。”

唐景崧大吃一惊,张了张嘴,没有说出那个“是”字来。

“废立是最后的、万不得已的一步棋,”关卓凡说道,“仔细评估眼下的局面,走这一步棋的必要性,并不算太大,那个嗣德王,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开眼的人。再者说了,废了他,立谁,也煞费思量——他那个养子,似乎颇为亲法?”

“还有,越南目下的局势,错综复杂,此时遽行废立,会不会搞乱了局面,分散了咱们的精力,影响到对法的战事?这些,都要细细考量。”

唐景崧终于说了出来,“是!”

“不过,无论如何,这是‘最后的选项’,你心里,要有个谱儿。”

“是!”

顿了一顿,微微透了口气,唐景崧说道:“我方才是一下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