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滢洄不能在宫外久待,又说了一会儿话,她就恋恋不舍地提出了回宫。

裴长宁心底五味俱杂。

他已经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一次,上天何其狠心,还要让他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得想要杀人的绝望。

沈滢洄轻声安慰他,“知璞已经大了,以后……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再出来呢!”

她心底最大的期盼,就是有朝一日知璞能被那个人远远地划一块封地,借着这个机会,她说不定可以离开那个牢笼,过上几天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

裴长宁沉默地点了点头。

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优柔寡断,否则势必会害了她。

可理智归理智,情感上却很难接受得了。

沈滢洄脸上突然有几分难堪,她迟疑地开口道:“长宁,知璞他……他说你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裴长宁抬头看向她,一瞬间就知道她心里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轻轻叹气道:“滢洄,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他在我心中……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接受萧知璞,对他来说是一个倍感煎熬的过程。

哪个有血性的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与别人生的孩子,能做到无动于衷的?

可他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就算他再恼恨那个人,也无法去责怪一个孩子。

毕竟上辈人的纠纷,知璞一点也不知情。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滢洄生命的延续,仅凭这一点,他对他也迁怒不起来。

沈滢洄心底掠过了一阵安慰。

他还是当年的那个裴长宁,君子坦荡、胸襟旷达,从不迁怒不相干的人。

两个人相顾无言,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还是沈滢洄狠了狠心,开口叫了门外的两个孩子进来。

顾安域走到她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姨母。”

沈滢洄看着外甥身上破旧的衣服,心疼不已,“云木,姨母给你做了两套春衫,不够了姨母再给你做,让阿满给你捎出来。”

顾安域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这是他干活儿时才穿的衣服,他平时不穿这样,但看着姨母眼底殷切的关怀,他有些说不出口。

只能强笑道:“姨母亲手做的衣服,一定很好。”

沈滢洄眼底发酸。

哪怕是再富贵的人家,孩子从小到大也穿过几件亲娘做的衣服,就算是那不擅长女工的,也要亲手给孩子缝一两件贴身的小物件,以表达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

可怜她的云木,刚落地就没了亲娘,她这个做姨母的,也不能时时刻刻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顾安域见姨母又想要落泪,忙安慰道:“姨母,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不信您问师兄……我现在吃得好、穿得好,也不缺银子花。”

沈滢洄在泪眼朦胧中看向裴长宁。

他明明是她曾经早早就定下来的良人,可现在她的外甥却叫他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