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春天过得很快,仿佛刚刚褪去严寒,天气立刻就炎热起来了,也是刚入夏没多久,大军就遭遇了一次左贤王的绝地反攻。

大约有些最后搏一场的意思,忽然调头朝他们冲杀过来的匈奴骑兵人数有七八万,其中青壮最多,还夹杂着许多眉眼都没长开的少年,也有为数不少的老骑手,甚至有满面风霜的匈奴健妇,他们脸上的神情仿佛凝成同一张写满愤怒和恐惧的面孔,伴随着壮威的呼啸声朝他们扑来。

木兰全副盔甲在身,只有兜鍪没戴,这东西遮挡视线,她立在战车上临阵指挥。不远处先锋营就位,左右两翼分别是高不识和路博德各领一万兵马护卫,霍去病领主力部队落后于先锋营一段距离,他身后军旗飞扬,人坐在马上,用一卷上好的狼皮轻轻擦拭长剑,已经养出些许血色的脸上扬起一抹冰冷笑意。

何谓精兵?盔甲齐备,战马精壮,兵刃掠过能飞人头,这些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精锐募兵,没有一个人手上不沾满血,杀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折磨。

五万精兵宛如出鞘的刀锋,自先锋营向后形成一个三角锥,交战之初就将从四面八方奔袭过来的匈奴人阵势撕裂,随后霍去病带兵反复穿插来回数次,将原本聚拢在一起的匈奴人分割成混乱的小股兵力,木兰趁势打出旗语,命高不识和路博德左右两翼合拢包围,但留出一条可供突围的口子。

自古穷寇莫追,淮阴侯也打出过背水一战,当人被逼到绝境时必然会狠狠反扑,相反在陷入包围圈之后,给他们一线希望可以逃走,那么大部分人都会失去反扑的念头,而只想着突围逃走了,如此一来能逃走的只是少部分,不会影响战局。

混战激烈,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了熟悉的匈奴语,包围圈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许多匈奴人都开始朝着那个被刻意留出来的缺口处涌动而去。

高不识正是那个开口的人,他脸色复杂地勒住战马,让开道路,看着一个个原本绝望至极只想着搏杀汉人的匈奴勇士,在一番血腥混战之后失去了战胜的希望,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着缺口突围。

这些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勇气,这样的士卒就算逃了回去,也失去了战力,下一次再遇到战事,他们仍旧会这样逃走。

做了一次逃兵,就一世是逃兵,脊梁骨被打碎的人,是站不起来的。

作为匈奴降将,高不识畏惧汉人的凶狠,敬服汉人的智慧,他早已跪地称臣,却还是本能地为这些昔日的同族感到深切的悲哀。

战事起时是凌晨,但因为斥候报讯极快,汉军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集兵成阵,匈奴人没能完成突袭,十几万人在草原上激战到傍晚时分,除去逃遁的匈奴人,只算被捆起来的俘虏七千余,至于地上的尸骸,暂时还无人去数。

募兵们不像征发兵那样混乱,在战时一般就会对自己杀死的敌人留下标记,虽然激战过后累得很,也还是有许多人强撑着爬起来先去割了虏耳。

木兰今日一直在战车上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