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似清醒,似迷糊,拼命想要挣扎起身,却动不了丝毫,那男人却极安静,只是站在她的身前,用没有瞳仁的眼睛对她凝望,那凝望竟似甚为温暖。隔了许久许久,久到几乎窒息,那男人长叹一声,忽然反手,从自己背心上拔出了剑,递到她的手中,一瞬间,满天满眼,竟是血色弥漫。

青弦惊喘出来,啊的一声惊呼,双手已得自由,用力想要击开那人,身子坐起,猛然惊醒,竟是一个噩梦。

晓光初现,门前窗上一片细碎的嚓嚓声,几秒的时间内,竟有最少十个劲装结束的男子忽然出现在房间中,个个兵刃出鞘,如临大敌。看青弦双手捧胸坐在床上愣,面纱上的眼睛俱都面面相觑,然后互相点头,无声无息的退下。

青弦完全傻眼,交握的手也忘记放下,一时又是骇异,又是好笑,连梦中的惊惧也忘记了,着了鞋子下床,正要去桌边倒一杯茶来喝,门前脚步声急急奔来,竟又是那何玉,原来他毕竟没有被那主上怎么样,只见他躬身道:“弦姑娘没事吧。”

“没事,做了个噩梦。”

两人相对无言,青弦见何玉衣衫虽整齐,脸上却是睡痕犹现,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便急急赶过来的,居然略觉歉意,温言道:“多承挂怀!”

何玉呵呵一笑,“弦姑娘这么说,小人却不敢当……若是弦姑娘无事,小人便下去了。”

青弦略一点头,他便返身下楼,这次却只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又返身回来,笑禀道:“主上说了,这间书房太过阴凉,每开窗便易触景伤怀,不免夜有所梦,还请弦姑娘搬到主房去,小人今天便派人把主房整理好。”

青弦一怔,抬头看他,何玉一径陪着笑脸,青弦犹豫了一下,仍是点头道:“多谢何总管。”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心头甚是奇异,这位“主上”行事当真透着古怪,似是残酷,又似嬉戏,难道他竟认识自己不成?那他是谁?

细细推想风月楼诸人中,似乎都没有这样的人物。风前舞一身华丽却满怀隐逸之情,轻竹妖媚入骨却凉薄自专,水菱?似乎冷静深沉,却有些装腔做势,衣上云……绝不会是师父,坏人绝不会有这般漆黑灵动的眼睛……那还有谁?不知为何,心头竟掠过一个素洁如雪的影子,难道是那空灵绝艳的燕双飞?

言念及此,不由摇头,燕双飞早已经不在风月楼了,怎么会想到他身上?忽然心里一动,猛然站起身来,在室中转了两圈,毅然的抽了纸,便写下:“蝶落花殉空余弦,燕来拈指风云变。”有意在那燕,风,云三字上笔力略重,意含双关,写完吹干折好,拿了那纸,开门出去,遥遥的叫道:“我有书信要给那人,谁来接去?”

停了一息。无人应声。正要再说一次。墙角上人影一翻。已经有人跳身出来。躬身施下礼去。有意无意地以袖遮面。青弦便投了下去。那人接了。一言不。翻身之间。便即消失。扶栏站了一会儿。却见不到那人影走去哪里。只得折身回来。随手捧了书。居然仍能看地下去。漫漫翻过几页。便听脚步细碎。有人走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