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沈丞安的话,陈幼宣才慢吞吞的打开了门,待沈丞安一进屋子,便‘啪’的声,又将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的窗户都管着,只能透进来一些光亮,看着有些昏暗。

地上散落着打算的茶杯药碗,就练陈幼宣以前最喜欢的花,也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沈丞安微皱了眉头,小心的避过地上的碎瓷片,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一回身才发现,陈幼宣竟然没有穿鞋子,三两步走到陈幼宣的身边,眉头紧皱:“地上这么多碎瓷片,你还不穿鞋子,你那脚是不想要了嘛?”

陈幼宣一抬头,沈丞安就看见一张憔悴的,满是伤痕的脸,被打的巴掌印涂了药已经消下去了,但额头上的伤结了痂,却还是有一大片的青紫,看着有些骇人。

“阿安……”刚说了两个字,陈幼宣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

沈丞安知道陈幼宣的心里难受,拉着陈幼宣小心的避开碎瓷片,将人安置在了床上:“幼宣,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日子还要过下去的啊。”

陈幼宣垂着头,一颗颗晶莹的泪水滴在裙摆上,双手死死的捏在一起,恨不能将手指捏断的样子:“怎么过下去,我不敢闭眼,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天在石室发生的事情,我害怕我也恨!”

陈幼宣抬眼看向沈丞安,眼底满是绝望:“阿安,我有时候甚至在想,为什么就不让我直接死了呢,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一向充满活力的陈幼宣变成拉着河阳,她的心里也有些顿顿的痛感,伸手擦去陈幼宣脸上的泪滴:“你要是死了,你可想过你的亲人怎么办?他们会有多痛苦?”

将脆弱的陈幼宣揽紧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陈幼宣的后背,沈丞安低声道:“你知道你昏睡着的时候,你祖母哭了多久吗?到现在老夫人的眼睛都还是红肿的,我都怕她哭坏了眼睛,还有你祖父、爹爹和哥哥,你没醒的这些日子,他们也没合过眼,你就不为他们考虑吗?”

倚靠在沈丞安的怀里,听她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陈幼宣忍不住又掉了眼泪:“我……可是我这样活着,只会丢了陈家的脸。”

“胡说,谁说你丢了陈家的脸?”沈丞安放开陈幼宣颇为严肃的看着陈幼宣的眼睛问道。

陈幼宣垂了垂眼眸没说话,大嫂和二嫂都是那么说的。

“我送你回来那天,穿的是我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这些日子外头也根本就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去。”沈丞安盯着陈幼宣的低垂的头顶,很是郑重的说道。

可陈幼宣仍是垂着头不肯抬头看着她:“幼宣,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但好在什么都没发生,你想死很容易,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下去虽然很难,但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的。”

她真的不希望眼前的小姑娘步了上辈子的后尘。

“真的……会有吗?”陈幼宣抬头看向沈丞安,漂亮的杏眼里有些迷茫的神色。

沈丞安直觉有些不对,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传出去,所有的消息都被捂得严严实实。

分明前两天幼宣刚醒过来的时候虽然精神不太好,但却也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沈丞安的眸色暗了几分,看着陈幼宣带着伤的小脸,语气笃定:“幼宣,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嘛?”

如果不是有谁和幼宣说了什么,她不会忽然就这样了。

陈幼宣抿了抿下唇,又垂下了小脑袋不说话了。

“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来看过你?”看着陈幼宣的模样,沈丞安深吸了口气,试探的问道。

整个陈家,看幼宣最不顺眼的人,也就是这两个了。

沈丞安清楚的看到,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幼宣的睫毛微颤,没有说话,但她已经大概有了答案。

“幼宣,你得要学会保护自己。”

陈幼宣抬眼看向沈丞安,眼底迷茫的神色散了几分,但还是有些懵懂:“阿安,我不明白。”

“你知道是谁要对你下手吗?又为什么要对你下手?这些你都想过吗?你该要学着保护自己,明白吗?”沈丞安盯着陈幼宣那张还有些稚嫩的小脸,觉得说这些话有些残忍。

她也不想这么引导她,但如果幼宣这懵懂的性子不改一改,这样纷杂的局势里,她难免还是会被伤害的。

“阿安,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我知道是有人故意要绑架我害我的,可是为什么?”陈幼宣一把抓住沈丞安的胳膊,眼底涣散的光芒逐渐聚拢,神情却是有些疯狂。

“朝堂局势暗流涌动,陈家是京中权势颇盛的家族,逃不过去的,幼宣我也不想让你想这些,可你是陈家唯一的姑娘,你身上是担着责任的,你明白吗?”

沈丞安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和陈幼宣说这些,究竟对还是不对。

陈幼宣一直被养在蜜罐里,她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

沈丞安从陈幼宣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托盘上端着的药碗已经空了。

后来一连几日,陈幼宣都乖乖的喝药,不吵也不闹,只是她还是谁都不见,这次就连沈丞安也不见了。

在陈家待的时间太久,老太太派人传话来让沈丞安回府去。

知道陈幼宣不会见她,但她还是领着人去了陈幼宣的院子道别。

“幼宣,祖母传话来了,我要回去了,你好好养着,不要想太多了。”沈丞安站在门口处,也没去敲门,就这么说完了话。

刚要转身离开,就见面前的门打开了,陈幼宣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沈丞安瞧着穿戴整齐的陈幼宣有些讶然。

“走之前,能陪我再去一个地方吗?”陈幼宣抬眼看向沈丞安。

额头上的上已经好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淤青,仍然是那张精致可爱的小脸,但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好。”沈丞安冲着陈幼宣笑了笑。

陈幼宣没在多说什么话,只是领着人出了院子。

没走多久,沈丞安就意识到陈幼宣想去的是哪里,她们去的是陈家老太太的院子。

陈家老太太知道自家孙女儿肯出门了,还来见了自己不知道有多高兴,连忙叫人进了屋子。

沈丞安就那么在边上瞧着陈幼宣如何可怜巴巴的向陈家老太太告了陈吴氏和陈郑氏的黑状。

毫不意外的,陈吴氏和陈郑氏都被罚了。

幼宣变了,她以前从来不会做这些事情,但现在的陈幼宣会了。

沈丞安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情,向陈家老太太告了别,陈幼宣亲自送沈丞安出的门。

临走的时候,她说:“我会学着保护自己,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了。”

沈丞安坐上马车回了侯府,她知道陈幼宣是真的变了,变得成熟了,但这个过程多少有些残忍。

轻叹一口气,沈丞安看着外头的湛蓝的天空,始终觉得心头有些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