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屋外仍旧是天光明华，屋内却是显得昏暗至极，照得那张向来隐匿于暗处的脸晦涩不明，最终无可奈何，败下阵来。

“老夫老矣，纵使此生见过天骄无数，却仍是看不透你想做什么。”正因为他看不透，于是才如此恐惧乃至于心生杀意。

像这样的人一旦出世，便是敢叫周天变动者，又怎令他敢掉以轻心。

“我不过是想这人间的人，更多些。”让那些不被当成人的人，少一些。

她现在重复一次次的试验，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不用那么努力，不需要在吃不吃得饱这件事上面纠结一生。

去改变这个世界，让人们更容易吃饱，不是为了去压榨它们，不是为了让每个人的努力显得廉价，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人性最根本的善良同情和怜悯。

做人要有良知，如果失去了这种东西，那人连人性都难以维持。

她令墨家造出水车舂米，不是为了让人知道机器比人力更加强大于是鄙夷人的力量，然后在非人的基础上要求于人，最终为造就更多的利益满足自己的虚荣。

她想让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更简单的活着，让所有人过得更好。

这其实不是因为她善良，是因为她从那样的世界走来，所以不习惯这样的世界。

因为不习惯，于是便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和孙汇说的一样，她其实来源于众人皆有信仰，却在面临战争几欲亡国时得不到神明的任何回应，人才开始愤恨神明，敢于向命运挥刀。

于是就有了秦梨这样的后代，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信仰毫无用处就抛弃神明，如果皇权开始累赘那就去将其销毁。

“呵，你难不成还以为只要身先士卒，这人间便可皆如秦家一般和和睦睦，同奴隶和睦相处，不分彼此？”

他像是抓住了可乘之机，脸上也生出几分讥笑：“可笑，你以为你自己做出改变，就可让天下人都跟随于你！

你以为以利诱以世人，世人便会追随于你拥护于你？呵，世人皆是贪婪的，你纵使一世英名，最终也会为贪欲淹没。

你如今依靠无上聪慧可驱世人，可往后你总会如我这般垂垂老矣，秦家亦是如此！届时你生前如何英明，秦家亦会腐朽，只因这天下，人天生就是吃人的！”

可听着这番话，她对此却毫不意外：“那又如何，真到那时便叫秦家去死罢，等到百年之后，秦家没有我，没有阿弟，没有阿娘，我熟悉的人都已葬入尘土之中。

那时的秦家如若变成那般丑陋的模样，那便叫天下人杀了它们罢！若秦家不能如我所愿传承下去，那秦家便不再是秦家。”

“你为何便不能安分下来试试这人间荣华？若你肯就此臣服，陛下定许你秦家上下一世荣华，无上荣耀！”此刻，他仍是要欲规劝面前的稚女。

可她只是无谓轻笑：“你都知晓我天生反骨，我若要一世荣华无上荣耀，那我自己就能拿到，无需谁来施舍。

再者人生一世不过百年，一百年太短，我秦梨只争朝夕，我要的，现在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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