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老夫当真老矣。”他摇了摇头,不知是因着无力阻拦,亦或者再难掌控而眉目神伤。

那一刻,孙汇原本挺直的脊梁忽的痀偻许多,只一瞬便灼目昏花,再不复精神。

他败了,败得一败涂地,也无能为力。

他缓缓走出了书房,走出阴暗时刺眼的天光映入眼中,叫他微微眯起了眼,望着天边的蔚蓝满是迷茫。

是个垂钓的好天气。

他这样想着,便缓慢的向着野塘而去。

随便伸手断去了一根竹竿,在身上的衣裳上随意抽出几缕细麻揉搓成线,捉一只青菘上头的青虫捆于细线之上,随即便直接在岸边坐下。

仍旧存活的青虫在水中点出些许涟漪,野塘里不知何处而来的小鱼在水中穿游嬉戏。

长安甚好,繁华至极,却向来与他无关,他已困于深宫之中数十载,亲朋老友师长弟子皆丧命与长安。

长安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却非他归处,他大半光阴都耗在了长安,如今便也放任自流一回罢。

一切都说清了,无能阻拦之事便任由其去罢。

他老了,糊涂了,已经料不到往后之事了。

而书房之中,秦梨看着孙汇留下来的几根竹简,眼中晦暗不明。

这几根竹简有的已经经过雨水冲刷,字迹模糊不清晕成了一团,有的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挫折就此断开,上头还有些啃食的痕迹。

这些,都是她伪装的痕迹,是掩盖她学识来源的证据。

可是,她却从未做过这件事,也写不出那么好看的字样。

因为做这件事的人确实不是她。

如今,她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也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她本以为在这样的生活下她大概很快就会忘了自己的过往。

但却不曾想,却还有一些会牢记在谁的心中,于某日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这个世界上,能和她一样精通简体字,熟知其中含义的,只有一个人。

“阿弟,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她忽的笑了,畅快至极,眼角都渗出了些许泪花,明暗交错中映出那张怅然若失却又庆幸至极的面庞。

屋外,天色渐暗,她终于走出了书房,站在山上,自她视线蔓延而去,只见阳城之中人间烟火绵连成川,华灯明灭,不输天星辉影。

她其实没有那么聪明,知道的一切都是从课本里头来的,她所谓的对匈奴局势侃侃而谈,也不过是将地理课本上的知识与电视里的内容糅合在了一起。

这些看似非比寻常的见识其实并非她所得,不过是从脑海中的记忆里随意总结出来的一段。

像她这样平凡且胸无大志的人,和芸芸众生别无二样,却又幸运的遇见了可以将她所有的一切勾勒成为奇迹的存在。

入夜,秦竹正在屋中研习先人书籍。

一道身影却悄然出现在了他的窗前,正当那人几欲翻窗而入时便被秦竹抵住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