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待着。

在尤家的那两年多对于杜敬霆来说过得很虚幻,更多时候他并不觉得和这家人生活在一起,除了可怜的中饭钱,他们不会多给他一分零花钱,即使回到家中,也是剩饭剩菜随便对付,他睡的床,一年四季没有换过垫被,再冷再热都是那样,衣服自己洗,鞋子磨坏了也得继续穿,他从没抱怨过,因为他们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对他的救济是情份,不是本份,他们一心扑在女儿的培养上也理所应当,这些杜敬霆都懂。

只是依然会想念父母在世时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宽裕的生活环境,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也是父母心系的孩子,有新衣服穿,有热汤热菜吃,不会为了学习资料三块五块的差价而发愁。

本来日子将会按部就班地度过,不出意外的话,杜敬霆会感激这家人,无论如何他们在他最迷茫的时候接济了他,给了他一个暂时停靠的港湾,以后长大他或许也会把他们当作家人,把尤靖当作妹妹。

可就是在那个大年夜,他听到了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真相。

杜敬霆跟随尤靖一家去了她姥爷家过年,离尤靖家不算远,走路十多分钟的路程,尤广胜下午喝了一些酒,人在尤靖姥爷的床上睡了一觉,傍晚的时候被高慧喊去家中搬些板凳过来,杜敬霆见两人迟迟未归,怕下雪天不好搬,便起身回去看看。

他轻轻拧开了家里的门,听见尤广胜和高慧在房间吵架,他没去喊他们,默默地等在外面,却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高慧气愤地说:“就你非要把那个孩子往家里领,整天阴气沉沉的,我看到他就想到他死去的爹妈,都怨你,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尤广胜喝了酒,也在气头上,便朝高慧吼道:“当初老板娘还有一口气,要救也是能救活的,是你非让我把车子开走,今天大家过年的跟我闹?”

高慧歇斯底里地骂着:“怎么又怨到我头上了?不是你发神经撞倒土堆的?不然杜老板说不定还不会死,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要活着,我们就完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敬霆带上了门,沿着雪地走了很久,走到脚趾失去了直觉,全部冻僵,走到浑身落满了雪,没有温度。

他一直以为自己父母的死是场意外,虽然他和尤家人并不亲近,但始终心存感激,可这份感激在那个大雪夜变成了赤红一片,在他心里燃起了一把滔天大火。

他徒步走到那片早已荒芜的圊岗,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父母出事那晚的场景。

那天,杜敬霆的父母的确因为撞上土堆导致小车侧翻,但情况并不严重,土堆也没有因此坍塌,甚至周围不是没有人,尤广胜开着货车跟在后面,亲眼看见了车辆侧翻,在此之前的十分钟,高慧坐在副驾驶,因为女儿培训费的问题和他吵得不可开交。

尤靖每个月的游泳训练费,比赛、考级、夏令营、还有每次的路费和餐费,甚至演出服和考级服的费用,这些还不加上学习舞蹈上面的花销,早已压得这个普通家庭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