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一路行至轩辕台,覃照林正将苏晋从马车上扶下,背在背上,跟随柳朝明上来觐见。

她似在安静沉眠,饶是周遭群臣与兵卫的参拜声响彻承天门楼,她也仿佛听不见一般。

朱南羡默立了片刻才道:“诸爱卿平身。”将目光移向胡元捷,问:“胡使节可有大碍?”

胡元捷道:“回陛下,小使只是腿脚有些不便,有劳陛下关怀。”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随他而来的罗松堂,说道:“罗尚书,你将胡使节与苏侍郎一并安置在未央宫,命太医院医正好生照料。”

“是。”

朱南羡又道:“秦桑,传大理寺卿晚些时候来见朕,命他将白屏山何以会有火|药,何以引发山崩坠岩的原因查清,务必给安南使节一个交代。”

“臣领命。”

朱南羡这才重新看向苏晋,一口气含在肺腑里几番吞吐,却无法沉底,窒息闷痛,还要尽量放缓语气问:“柳卿,苏侍郎怎么样了?”

柳朝明走上前来一揖:“回陛下,苏侍郎的额伤是坠崖时撞在车壁上所致,后又被落岩擦碰过,以至于昏睡不醒。臣先时已问过方医正,说是脑中有血块,等淤血散了自会转醒,然转醒时日不定,快则一二日,慢则,一年半载。”

方才含在肺腑里的那口气竟似再呼不出了,溶在血里,凝成一团茫茫红雾。

朱南羡的面上仍没什么表情,可他就这么立着,半晌没说一句话。

他今日着一身素白云龙袍,没有戴冠,一头青丝都用一根玉龙簪挽成髻,额间绑了一条戴孝的素色抹额。

然就是这么一身装扮,也是颇具龙威的。

底下没一个人出声,过得片刻,还是胡元捷被人扶着迈前一步,说道:“启禀陛下,小使与苏大人是一起坠的崖,小使双腿受伤,难以行走,是苏大人扶着小使躲避落石。随后遇到柳大人,彼时山中落雨,泥流碎石滑坡,柳大人背着小使躲避不及,危急之下,还是苏大人撞开柳大人,这才被落岩擦碰至昏迷。说到底也是为了救小使与柳大人所致,请陛下万莫责难苏大人,他是尽了心尽了责的。”

朱南羡听了这话,安静了须臾,“嗯”了一声意示自己知道了,转身折回明华宫的方向去了。

一众人等参拜完毕,柳朝明刚欲回都察院,就被自后头追上来的罗松堂道:“你回衙门做什么,来明华堂有大事要议。”

柳朝明微微蹙眉:“何事?”

罗松堂道:“拟年号呢。”

新帝继位,自翌月起,一切事宜便该行新帝年号(注)。拟年号一事说起来容易,但罗松堂如此慎重,不是没有由头可寻的。

昔朱景元开朝,礼部与翰林为他拟了上百个年号都不得圣心。此事因此耽搁了整一月,朱景元一怒之下险些罢免了彼时的礼部尚书,后来还是丞相谢煦道:“既是开朝皇帝,不如就以字作号,取景元二字。”这才平息了这一场风波。

但朱景元这个开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