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报复,这就是余长寿的报复和教训。
江雎瑶身体僵硬的转向周青华，嘴角微动，很抱歉，这一次连累了周青华,连组长都当不上了。
周青华没有说话,对江雎瑶笑笑,仿佛完全不在意。
汪淑云背着手,神气的走过来,站定在江雎瑶面前：“哼，现在我是组长了，江雎瑶你不是喜欢打人吗，你现在来打我试试看？”
汪淑云的笑容脸都装不下，从目光中渗出来，可想而知如今的她是多么的激动和兴奋。
江雎瑶冷冷的看着汪淑云，像看什么恶心的东西,冷着脸一言不发,偏偏这个态度和姿态足以刺激到汪淑云。
汪淑云走得更近了些,伸出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脸：“你不是喜欢打我吗？你来打，来打啊,我现在让你打。”
打了她立即去告诉余长寿，让余长寿报给上面,安排人来对江雎瑶进行思想教育，那时候江雎瑶会面临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江雎瑶控制住自己想一拳打上这张脸的冲动。
原来有些人就是可以让人这么恶心和讨厌。
江雎瑶没有动手，但王惜因向前，推了汪淑云一把。
“你……”汪淑云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敢打我？”
“不是你让的吗？大家都听到了。”王惜因完全不带怕的。
汪淑云想到自己现在可是组长，哪里能让人这么下自己面子，于是挽起袖子，直接冲上去。
在汪淑云动手打王惜因的时候，江碧微突然冲到了王惜因前面，于是被汪淑云动手打了一下。
江碧微轻轻呼了一声：“汪淑云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打我？”
徐成鸣见自己对象被欺负了，哪里坐得住，当即跑过来，维护的站在江碧微前面：“汪淑云，当了个组长真不得了，可以随便打人？”
汪淑云简直气坏了：“是王惜因先打我，我要打的是王惜因，江碧微自己跑过来的……”
“你是说她自己找打？”徐成鸣脸色难看极了，“你自己让人打你的，大家都听到了，都可以当证人。你找打，别人成全你，有啥子错？”
“你们……你们简直……你们就是一伙的……”汪淑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我去告诉队长。”
“去。”徐成鸣的声音更冷，“大家都跟着你一起去，都可以当证人，是你自己喊别人打你的。我倒要听听队长怎么说。”
“你们……”汪淑云咬咬牙，知道这群人在针对自己，“哼……”
汪淑云跑开了后，江碧微松了一口气，徐成鸣责怪的看了江碧微一眼：“傻。”
江碧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了，都是我的错，忍不住。”王惜因主动揽错，“要怪就怪我，可别怪善良聪明美丽可爱的江碧微同志。”
这形容，让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尴尬莫名的氛围，瞬间消散开来。
江雎瑶不认同的看着王惜因：“我都忍住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忍忍？”
“可能汪淑云那张脸，看着就让人有打她的冲动？”
江雎瑶：……
…………………………
江雎瑶的信都寄不出去，余长寿他们又给知青们安排了活计，压根没时间去县城，而且不准请假。
江雎瑶回雎家的信，还是通过苏一然寄出去的。
至于之前的举报信，周青华寄的也好，苏一然寄的也好，都没有下文。
这让她甚至都产生了一股子冲动，要不要偷偷去县城，然后大闹，把事情给闹大，让人必须来处理山月村的事。
她不敢一个人去，害怕路上出现意外，只能跟着苏一然去，但大闹的话，会不会连事情都无法说不出口，就被纠察队给抓起来？
在江雎瑶迷茫得想要豁出去的时候，村子里有人主动来找江雎瑶了。
这是一个穿着许多补丁的小媳妇，二十岁左右，身体瘦削，脸色蜡黄，看起来营养不良，一双眼睛怯怯的，看起来很好欺负。
“你找我？”江雎瑶和对方在树林里说话，她打量着对方，“我不认识你。”
“我……我叫杨桂花，是陶升的媳妇。”杨桂花看着江雎瑶，鼓起勇气一般说话，但姿态扭扭捏捏，很不适应和江雎瑶说话。
姓陶？那就是村子里的一些外来人口，以前逃难的时候来这里，后来没有走，安家落户，成为了山月村的人。
这样的人家，意味着亲戚人口少，平时生活不影响，但很多时候做事自己都没有底气，遇到麻烦更喜欢隐忍。
“你找我做什么？”
杨桂花吞吞口水：“就是……就是我听说你说有人愿意去举报余长寿他们的话，你愿意给钱……有没有这个事？”
举报？举报能行吗？江雎瑶自己都很怀疑。
但她还是点点头：“有这个事……”
如果她真的豁出去的话，余长寿他们犯下的事越多，对她就越有利。
杨桂花试探道：“你……你能给我多少钱？”
“二十块钱。”江雎瑶有些怀疑，“有人调查的话，你会站出来作证吗？”
杨桂花咬咬牙：“我会站出来作证的……”
“那你以前怎么没有出来？”
“我……我婆子妈病了需要钱，你放心，我虽然是因为钱才愿意举报，但是我收了钱，我就会做到。我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却晓得答应了的事就会做到，哪怕死，我也得帮你做到。”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要举报他们什么？”
“他们……他们对我耍流氓……看我们一家人没有人帮忙，就那么欺负我……”杨桂花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说话也疙疙瘩瘩，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江雎瑶看着有些不忍心，又是一个余长寿这个队长袒护恶人的受害者。
在余长寿当队长期间，到底多少人受害？
她摸摸自己身上：“我现在没有带钱来，我把信写好后，你下回来签字，到时候我把钱给你。”
“我不会写字……”
“那就按手印。”
杨桂花点点头：“那下回是啥时候？”
“明天或者后天吧！”江雎瑶说完，有些忐忑，“你站出来举报他们，你丈夫和婆子妈不会……”
杨桂花的眼泪掉得更多了：“我男人他都恨死他们了……我要能站出来，他肯定支持我滴。”
江雎瑶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
晚上的时候，江雎瑶再一次和苏一然在秘密山洞见面。
苏一然打量着江雎瑶的神色，比他想象中好得多，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听家里人吹牛（聊天）都能知道个大概。
“你心情好像不错。”苏一然看着她往自己嘴里塞肉。
“你说的，吃饱了才能去战斗。”
“嗯，确实是我说的。”苏一然继续烤着肉，“遇到了好事？”
“你怎么知道？”江雎瑶有些惊讶。
苏一然低头笑，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他英俊的五官更为深邃。
举报信没有下文，又被余长寿针对，还害得周青华当不成组长，这么多事，她能有好心情才怪。
她只会吃不下东西，就算吃，也是把肉当仇人似的吃，而不是现在这般，虽然食欲不强，但也带有几分欣赏美食的意味。
这说明，她应该遇到了一件不错的事。
“确实有好事。”江雎瑶吃了好几口肉，这才眯起眼睛告诉他，“你们村那个杨桂花主动来找我，她被余家的人耍过流氓，她愿意主动站出来举报他们……”
“举报信能有用？”苏一然忍不住给她泼冷水。
他这些日子没有少打听，越打听越为她捏一把汗，光是余长寿的话，事情没有这么麻烦，余长寿的人脉有限，偏偏这次有那姓李的参与。
李家的人脉就多了，纠察队有人，一些单位有人。
他猜测，举报信应该是被李家的人给阻拦了，随便找个借口就拿走了，压根见不到上面的人。
即使被发现，也可以说，压根没有这事，是因为写信的人办事不好，被队长批评了，这才故意陷害。
要知道，除了江雎瑶，根本没有人看到那个耍流氓的人。
江雎瑶也失落下来：“应该没用……但如果我去大闹，把事情闹大，让人不得不理会这件事的话，会不会成功？”
“大闹？你要怎么大闹？”
“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大哭自己可怜的遭遇，让无数人围过来看，让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让可以管这事的人知道这些事……”她回想着上辈子看到的那些性格浑得不行的人，尤其是那些故意碰瓷的人，她以前最厌恶那种人，此刻却是想着像他们学习学习经验。
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苏一然联想到村里人吵架时候的样子，难以将江雎瑶和那样的形象结合起来。
“你说能不能成功？”江雎瑶发现他根本没有回答自己。
“你真能干出这种事？”
“不知道。但被逼急了，或许我还可以超常发挥。”
苏一然见她苦中作乐，忍不住道：“没必要，就算成功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完全可以选择离开这里。”
这个话题让江雎瑶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一然再次抬起头看她：“怎么？”
“回不去。”
“嗯？”
“我暂时不能回城，那边出了些意外。”
苏一然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莫名的，心里滋生出一些喜悦的情绪，随即又觉得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偏过头，并不看她。
江雎瑶自己其实不怎么失落，或许那些情绪早已经过去，现在已经过期了：“我没有女主命。”
“什么？”
江雎瑶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都沉默，然后把烤好的肉切下来，绊着各种佐料吃着，空气里只有他们的咀嚼声，偶尔传来柴火炸裂的声响，为这夜深增添一抹喧闹，宣告它的存在。
苏一然吃着肉，想到江雎瑶刚才提过的杨桂花，仔细回想着杨桂花那一家人……
“那个杨桂花主动来找你的？”
江雎瑶点头：“对，她主动来找我的，说是她婆子妈病了需要钱，她为了钱愿意站出来。虽然是为了钱，但她也会勇敢站出来，不会哄骗我。”
苏一然拧着眉头：“那一家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不像会做这种事。”
“或许太需要钱了吧。”她想着杨桂花愿意勇敢站出来，到时候多给她一些钱，反正自己现在也就是钱多了。
苏一然的眉头仍旧皱着：“感觉不大对。”
“哪里不对？”
“你不了解农村，被人耍流氓，是非常丢人的事。你可能不能理解，虽然和杨桂花没有关系，但被欺负的是她，被人指指点点的也会是她。通常情况，是会把事情隐瞒下来，藏都来不及，哪里会愿意主动提起？”
“或许因为差钱？”
苏一然摇摇头：“这种事，杨桂花应该感到丢人难堪，不愿意提起，她丈夫也一样，传出去后，她丈夫会被人指指点点。同样的，杨桂花的婆子妈也会觉得丢人……”
苏一然看着江雎瑶：“这种丢人，比老人的命还重要。”
“可是……”江雎瑶有些想不明白了，“是杨桂花自己来找我的啊，难道她背着她老公和婆子妈来的？”
苏一然也没有想明白。
江雎瑶回忆着杨桂花的表现，可怜巴巴的，看着让人心酸。
“是不是家里太需要钱了？”
苏一然突然想到，江雎瑶写了举报信以后，余长寿就给了江雎瑶一个教训，同时还连累了周青华。
余长寿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而且人家真的不蠢。
苏一然沉默的思考着。
江雎瑶莫名感到有些心慌：“你想到了什么？”
“如果杨桂花做这个事，压根不存在着丢人，还能够拿到钱的话，他们家应该会很愿意。”
“你在说什么？”江雎瑶没有听懂。
“如果是余长寿安排杨桂花这么做的话，余长寿给他们一些好处，然后你给的钱也由陶家得。你让他们作证的时候，他们直接反口，说是你用钱收买他们的，这样一来，就不存在杨桂花被人耍流氓，也不存在着陶升丢脸的事。”
“余长寿安排的？”江雎瑶睁大眼睛，满脸都写着惊讶，“这……”
“他们虽然已经安排好了，确定你去举报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他们这样的人，应该会多准备一手，防止你从别的渠道，真的让人下来查这些事。”苏一然猜测着，“到那个时候，不管你举报了多少事，只要杨桂花反口，加上没有人帮你说话，那么你举报的事，都会让人怀疑真实性……”
江雎瑶的一颗心狂跳起来，有些后怕，这个可能太大了。
她愣愣的看着苏一然，半响都没有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