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相依为命” 这四个字,可以涵盖少年陈遇白与陈世娴之间的关系。

陈家是大家族,早年移民海外,发迹之后落叶归根,衣锦还乡。陈遇白作为现任大家长陈世刚的独子,该受的锻炼和压榨一样没少,而他生来的别扭脾气,使得那些苦楚越发沉闷揪心。他渐渐长成冰冷的少年,除了家族里的另一个异数——姑妈陈世娴,他谁也不信,谁也不爱。

所以安小离这个又土又傻的伪表妹,在漫长的一段岁月里,一直为陈遇白所记恨。

陈世娴与家族断绝关系之后,陈遇白出国游学之前,他去过一趟R市。那时他还是陈氏的大公子,出门有司机和大批的保镖随身跟着,坐在豪华的车里等着姑妈出来。

R中那时放着假,校园里空无一人。陈遇白的车就停在R中的操场外面。

那是个落叶迟迟的深秋下午,古旧的R中朴实如画,边框镀着落日的金黄色光芒,有种隔绝世事的美好。空旷的大操场上,有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在学着骑自行车。陈遇白扫了两眼,认出来就是那天陈世娴领来的小白痴。

安小离那时还不高,推着辆到她胸口的男士大自行车,脚上穿着一双和她的脸差不多大的保暖鞋。姿势滑稽的推着车助跑,好不容易在车子的加速里跨了上去,右脚的鞋子却飞了出去。

车子歪歪扭扭的往前直冲,她仓皇的回头看鞋子,手里一慌,嘴里大声的喊着什么,“哐当” 一声,连人带车摔在地上。

陈老师接到侄子的电话,从职工宿舍匆匆赶出来。恰好经过操场,看到安小离把自己和安不知的宝贝自行车糟蹋成那个样子,顿时暴怒,竖着眉毛扬着巴掌直直的冲了过去,安小离一看见她,揉着屁股惊慌失措的爬起来,一身的土,少了一只鞋,一瘸一拐的往前逃命,不时的还回头来看陈老师追上来没,张张合合的小嘴大概是在说着求饶的话,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傻气。

陈遇白看着这一幕,嘴角弯的再也收不住,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自从他记事起,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由心由衷的笑过。

过了几年,当中了蛊的梁飞凡求生不得的决定回C市发展时,陈遇白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未来的规划,而竟然就是安小离。只不过那时的陈遇白还不明白那其实就是一种牵挂。

下了飞机,她的资料很快送到,摩挲着照片上她圆圆的笑脸,有种似乎可以称之为“终于”的感觉,涌上了陈遇白的心头。

安小离,我们来日方长。

吃掉了安小离,陈遇白心里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他从没有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所以自我约束以及道理修养这块,他看的很开。

有意无意的一路走来,他自以为事情的发生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内,直到那个闷热早晨,去会议室的路上,跟随了他六年的特助杰克,快速的报告着新的一天所有的事项,说到最后,他眼里含着狡黠的笑,语气中带了些别样的轻松:“您定的花束已经在凌晨时分空运抵达,礼物也包装好了,烛光晚餐您要定在盛世么?”

陈遇白猛的停下了脚步,吓了杰克一跳,“把花束和礼物送到琳达那里去,晚餐取消。”沉思了半晌,陈遇白维持了一早的隐隐笑意淡去,冷冷的吩咐杰克。

“啊?”杰克吃惊,这些不是准备给今天毕业的小秘书的特别惊喜么?他还以为老板这次是真对那个好玩的小秘书上心了呢,怎么这么快又要找琳达泄火了?

“告诉琳达,晚上去我那里等我。”说完陈遇白推门进会议室,力道有些暴躁。

他的人生只能由他一人完全控制,安小离,这个他绝对不可能娶的女人,怎么可以为她花那么多的心思?

越陷越深的道理,陈遇白懂,所以他决定,抽身而退。

一进门,琳达就扑了上来,头发**的,散发着沐浴后清香的玲珑身体,裹在一件纯白色的浴袍里。脸上的笑又甜又清纯,看着陈遇白时眼神很热。

“你好久好久好久——很多个好久都没想到人家了!”琳达拖着长长的尾音娇软的抱怨,无尾熊一样的挂在他身上。

“不过花真漂亮!那套泰迪熊也好可爱哦!”女孩主动送上红唇,陈遇白却冷漠的一偏头,让了开来,琳达在他脸颊上湿湿的亲了一口,撅嘴撒娇:“讨厌!”

陈遇白的表情越发冷。

从打定主意不去安小离的毕业仪式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有些坠坠的慌,那个小傻子,看到小五过去陪着秦桑,是不是又要别着脸皱眉了,会不会在拍照时,东张西望的找,希望他能赶到?

或者……现在去还来得及?

“你在想什么呀?”琳达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问。她能感觉出来,陈遇白变了。他眼里一贯的冰山,好像被谁撞去了一个角。

手机滴答一声响,陈遇白回神,掏出来一看,是一条彩信,小傻子被三五个看上去喝多了的男生围着,一只爪子两只爪子通通搭在她肩上,她笑的龇牙咧嘴,看的他心口一阵憋闷。秦桑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轻描淡写的跟了一行字在后面,“恰同学少年”。

“我先去洗澡。”陈遇白恼怒,“啪”一声合上手机,声音有些紧绷。

热水刷刷的冲下来,陈遇白却觉得浑身的肌肉还是硬实僵硬着,匆匆的冲洗了一下就出来,琳达还在里间的浴室里。他斜斜的倚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头有些乱。

直到安小离的电话打来,那个瞬间,陈遇白听见什么东西轻微的断裂声,而后他心里一松。

“小白?”安小离轻轻的两个字,他心里最后的那点挣扎的念头全部都烟消云散。

“等我。”他迫不及待的出门。

在路上时,他打电话给杰克。下了班的杰克调侃他:“要是琳达问我你对她哪里不满意呢?”

“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教你?”遇到一个红灯,陈遇白盯着倒数的秒数,不耐烦的说。

“那我就说,你终于感悟了爱情的真谛,所以要结束一切的不正当男女关系。”杰克呵呵的笑。

陈遇白无声无息的掐了电话。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受爱情这种娇贵的东西的,陈遇白这样的人尤其不愿意。

可是他现在越来越怀疑。若是换了他是梁飞凡,安小离是那个宠妃的话,他大概可能也许,也是会拿出全世界来换她展颜一笑的。

在五个兄弟里面,最早洞悉顾烟是灾害的人,是他陈遇白。看出容岩和小四之间猫腻的,也是他陈遇白。李微然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回答说,纵容。

一个男人如果愿意纵容一个女人,那么肯定是与爱有关。

于是,那个晨光美好的清晨,小傻子定定的盯了他半晌,自以为轻手轻脚的掏出手机时,他没有睁开眼阻止她。

他其实挺愿意看着她发傻的,每次她傻傻的偷乐,他就觉得心里很甜。

她轻轻的把头凑过来,和他靠在一起,拍照的轻微“咔嚓”声响起,他有些想笑。耳边听着她嘀咕,他勾起了嘴角,再一次“咔嚓”声后,她笑的身体直颤。

后来,无意间看到照片被她设置成来电图像。那时她在看电视,他默默的握着她的手机,站在她身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某物怦然而动的声音。

陈遇白十六岁那年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后来和梁飞凡并肩作战,从黑道到商道,他陈遇白没有在任何事情面前皱过眉头。

而面对着黑白相间的琴键,他每天都要叹息数十次。

秦桑说,她要什么,给她。谁让他犯贱喜欢上了呢?

那么就给吧,陈遇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揉揉额头,把一边惴惴不安的老师招过来,“你把那个指法再给我讲一遍。”

学到寿宴的前一天都还是没有学得会,陈遇白恼火的一塌糊涂,最后实在无奈,凭着过人的记忆力,硬生生的记下了按键的顺序,一只手勉勉强强的弹出了音调。

秦桑果然是最了解小傻子的人,那晚安小离的热情,他前所未见。

早上说好了去给秦桑送机。苹果小闹钟响,她却哼哼着直往他怀里钻。他也还困,伸手揽她进怀里,摩挲着她光滑的背,他迷迷糊糊的说不去了,反正秦桑也还是要回来的。

安小离前一晚被折腾的浑身散架,一听他这么说,立马放弃了微弱的起床念头,哑着嗓子“恩”了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一条腿大大咧咧的压了上来,又睡过去。

陈遇白紧了紧她,脑中睡意昏沉,却格外清晰的感觉到美好早晨的一室安好。

其实爱情是不是有千百种样子?他以往不敢不愿背负的沉重,或许也可以不存在。就像现在这样,抱着小傻子沉沉入睡,哪管外间天翻地覆世事变迁。只要遇到了对的人,谁都愿意做一个幸福的昏君。

在美国总公司待了三个星期,梁飞凡归心似箭。从机场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他急着回来,还没来得及吃晚餐。

一进屋子,暖香之气扑面而来。顾烟和三个孩子都在小饭厅等着他,桌上有热汤热饭,一旁妻子儿女热闹环绕,梁飞凡长途跋涉的疲劳感一扫而空。

顾烟和顾阳在下跳棋。梁越见爸爸吃晚饭,也馋了,拿了个碗赖在一边也要吃。小星星今天打扮的像只洋娃娃,一会儿趴在顾阳背上唱着儿歌看哥哥和妈妈下棋,一会儿跑过去爬在梁飞凡膝盖上叽叽喳喳的说话。

梁飞凡填饱了肚子,也过来观战。顾阳从小就聪明,各式各样的棋谱都烂熟于肚,顾烟连输了七次,怒的脸红红的,梁飞凡看的心动,弯腰啄了她好几口,把她捞起来抱在膝盖上,两个人对战顾阳一个。

有了他的加入,顾阳很快败下阵来,耸耸肩轻松的嘲讽:“你们双剑合璧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梁越和小星星都帮腔,屋子里一时极为热闹。顾烟吵不过他们三个,伸手伸脚的吓唬威胁他们。梁飞凡填饱了肚子本来就想吃点别的,这下被她一扭一扭的撩拨,寂寞了许久的某处越来越热,抱的她越来越紧,大手也从她裹着的毛毯下面探进去。

“别跟孩子闹了,我们回房去做点别的好不好?”梁飞凡有些难耐,咬着她的耳朵轻声的问。

顾烟已经摆好了棋子,要和顾阳决一死战,当然不肯听他的。梁飞凡抱着她不住的干蹭,气息越来越热,“我这么久没回来,想我没有?”

顾烟点头,略显敷衍。

顾烟迷蒙着眼摇头,棋自然已经输的一塌糊涂。梁飞凡低头在她红透的耳侧亲了亲,笑着对三个孩子发话:“妈妈输的有点没面子,让爸爸安慰安慰她就好了。你们三个乖乖去睡觉,明天去三叔家吃饭好不好?”

梁越带头欢呼,他们都喜欢欺负三叔家的笨蛋宝宝。

李慕的眉眼长的极像李微然,翘翘的小嘴巴却和秦桑的一模一样。李微然的爸爸妈妈极其疼爱这个小孙子。而王怡也是一到周末就催着秦威给桑桑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慕慕接回来住一晚。秦威嘴上说是传达,可慕慕一去,他一切应酬都推了,整晚陪着小家伙堆积木。

秦桑有了慕慕之后,什么工作都辞了,专心在家相夫教子。李慕小小的年纪,从穿衣品味到待人接物,都被教导的极有范儿。

今天要去三叔家,慕慕睡到八点起床,按掉了闹铃,自己洗漱完毕,去阳台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回来选了一件黑色的套头衫,配上灰色的长外套,等着蹭亮的小牛皮靴子,桑桑早上看见儿子出房门时,连声夸他帅气。

今天是安小离生日,而她又有了身孕,所以陈遇白特意在家里请几个兄弟一起聚聚,庆祝一下。

梁飞凡一家来的最晚,三胞胎一进门,连大衣都来不及解开,通通欢呼着扑向正抱着李慕大腿撒娇的宝宝。

宝宝穿着红色的羽绒服,鼓鼓囊囊的像只球。即使有安小离的遗传基因拖后腿,陈遇白的优良长相仍然遗传到了她。只是站在小王子一般的李慕边上,就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小星星一看到李慕,已经戳到宝宝鼻孔里的手指连忙缩回来,对着李慕甜甜的笑。李慕像个小绅士般对她点头笑,梁星脸一红,娇羞的回身扑倒了妈妈的怀里。

“妈妈妈妈!李慕笑起来好帅!”小星星娇羞的嗓音引来大人们一阵哄笑。

梁飞凡搂着老婆,拍着李微然的肩膀,戏谑的说:“怎么说?这彩礼聘礼什么的,我们兄弟两个先商量商量?”

李微然弯腰逗自家儿子:“你说呢?李慕先生,娶了梁家的三小姐好不好?”

李慕认真的回答:“这得先问问桑桑。”

秦桑笑着摆手,“没关系,李慕小朋友,为娘相信你的眼光。”

“那——”李慕很大人的皱了皱眉,“我要娶宝宝。当然,小星星也很可爱。”

众人笑倒。陈遇白也微微的笑着,“大哥,看来这单生意得是我和小五来做了。”安小离扶着还不明显的肚子,极得意的仰倒在丈夫怀里。

梁越正把宝宝的头抱在怀里闷着,顾阳冷冷的看了小大人般的李慕一眼,暴力的把梁越扯开,一把把涕泪交总的宝宝拉到了自己身边。宝宝喊着“慕慕”,在顾阳的臂弯里哭的可怜巴巴的。

散席的时候,小星星是大哭着被爸爸抱走的。

宝宝在李慕给小星星夹了一个寿桃之后,扁着嘴说那是个屁股。

小星星怒。宝宝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抓起小星星咬了一小半的寿桃,指着里面的豆沙言之凿凿的说:“不信你看,里面还有屎呢!”

于是已经知道漂亮恶心的小姑娘,连忙把嘴里的豆沙吐出来。两个哥哥和心上人却都笑的东倒西歪前仰后合,一桌的大人也都跑桌子狂乐,梁星“哇”一声大哭,直到最后都没有停下来过。

安小离晚上躺在陈遇白的怀里还一直乐不可支。

“小白,其实我们的宝宝很聪明对不对?”她颠来倒去的问这一句。陈遇白顾虑到孕妇的心情以及胎教的问题,微笑默认。

“像我一样,对不对?”安小离越发得意,掐着丈夫的脖子摇来摇去。

陈遇白忍了三个多月没碰过她,每晚躺在一张床上,只许摸不许吃,早就按耐不住了,她还要上来撩拨。

安小离沉浸在生了个聪明女儿的巨大惊喜里,等到被人一口咬上来,才惊呼“不要!”

“过了三个月了,不会有事的。”陈遇白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老婆……”夜深人静,陈遇白抱着心爱的小傻子低语,“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唔——”小离半醒着,有些迷糊,“不是有宝宝了么?再生一个儿子吧——像你这样的。”

陈遇白亲着她的后颈,笑的温柔如水,“像你才好。小离,我多喜欢你这个小傻子。”

淅淅沥沥的雨,天地之间连成混沌的一片。竹窗支着,窗外,远方的山在雾蒙蒙的天色里越发苍绿。

两层的高大古旧建筑三面竖着,端正的与大门围成一个正方形,深深的天井上方是正方形的青色天空,江南的烟雨缥缈而下,纷纷扬扬的湿了一地沧桑青砖。

李微然大半个月前送她过来,安顿好了她之后,他回C市去了。秦桑一个人在这里一住许久。

婚期将至,李微然昨天赶来。许久不见,晚上他自然是要闹的。凌晨时分两人才相拥而眠,一早上他出去张罗婚礼的事项,秦桑睡到下午才起床,吃过简单的午餐,她一下午都歪在房内的躺椅上,门和窗都开着,萧萧风雨声在耳,闲书一卷在手,香茗一杯在旁。

谁打江南走过,谁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四月柳絮翻飞,这座小小的寂寞的城,自有达达马蹄声响起。秦桑在等的,是她的归人。

晚上李微然回来时,一身的风雨。

俊朗的男子穿着深色的风衣,从墨黑的夜色里打伞而来,秦桑刚看完聊斋志异,听着走廊里闷闷的脚步声一路而来,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她以为时光真的就那么迁移了千年。

“看你老公帅吧?”李微然脱了外衣和鞋,跳上床钻进她的被窝里抱住她,“外面好冷。媳妇儿,我不喜欢这里,每天都是阴湿湿的,风和雨都吹进骨头缝里去了。为什么不准我装空调?”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念,院子是已经买下了的,那么翻新一下,装些必要的设备也是应该的吧……

秦桑知道他不会懂,但也知道,他就算不懂,也会顺着她。

“去洗澡。”她拨开他揉搓她丰盈的毛手。

李微然紧了紧怀里的人,胸口刚开始热乎乎的暖起来了,他在外跑了一天,现在捂在暖洋洋的被子里,抱着香喷喷的老婆,一点都不想动。

“不去。卫生间冷死了,会感冒的。”他埋在她颈间点点的亲她。

秦桑伸手拍拍他的脸,“不洗澡不准碰我!”

“唔,今晚不碰。我得留着精神给明晚的洞房花烛。你个小妖精,等着我明晚弄得你欲仙欲死……”

他胡言乱语的撩拨,手上却确实规矩。

秦桑知道这时候理了他他是要人来疯的,她也不回应他,笑着默默窝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他的爪子还是霸着,动作却渐渐停下了,耳边听他呼吸声渐渐沉稳,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窗户里漏进来几丝风,桌上如豆的烛光飘摇,一室的江南人家摆设都像是在梦里的。风雨之声渐密,环着自己的爱人沉沉入睡,秦桑觉得从未有这样的一个时刻,能让她如此亲切的爱上“生活”两个字。

亲爱的,明天我将是你的妻,我愿意,愿意和你一起慢慢老下去……

陈遇白和安小离的婚礼也在同一天。他们在C市,他们在江南。

秦宋是一定不可能来秦桑的婚礼的,所以他和纪南一起参加陈遇白、安小离的婚宴。而容岩远赴江南,代表所有兄弟出席李微然和秦桑的小型婚礼。

风雨大概是昨夜后半夜停的,路上的青石板还是潮潮的,但久违的阳光普照大地,今天竟是个难得的晴天。

考虑到之前一些事情的影响,这次的婚礼很低调。来的都是双方最亲近的亲属。叶树穿着繁花织锦的老式旗袍,很像是从江南山水画里走下来的旧时女子。秦威挽着妆容精致的王怡,与她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关于那天的回忆,所有人大概都是相同的感觉——江南、倾城之恋。

李微然在婚礼开始前半个小时四处找带来的相机。容岩帮着找,匆匆推开还掩着的小教堂大门,想穿过此间去到教堂后院的休息室。

阳光从高高的尖屋顶洒下,圣洁之光普照。一室的寂静里,最前方的弥撒桌子旁,穿着白色裹胸伴娘装的女孩子,看上去不满二十岁的年纪,侧对着他坐在琴凳上,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不发出声响的移动着,正默默的演练着待会儿要弹奏的曲子。

“沐沐!”李微然从容岩身后跑出来,“桑桑把相机放哪里你知道么?”

小女孩专注的盯着自己跳跃的指尖,头也没回,嗓音软糯的答:“没有哦……”

尾音软软的扫过容岩心上,钢琴声随后悠扬响起。

那天的江南,倾倒的不止一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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