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城,并非那个后世的京畿第一关——居庸关,后者此时被称为西关,位于居庸城东南方向百里左右的地方。

此地乃是秦始皇筑长城时的一个临时营地,居庸,就是徙居庸徒的意思。居住的人多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个县城,从秦代一直延续至今,如今更是作为上谷郡的治所而存在。

城不大,没有瓮城,护城河是天然的,粟水——也就是后世的三里河在城西,枕水在城南。城墙宽不过百步,高不足两丈,别说雄城,连堡垒都称不上。城内的居民将将超过了三千,战事展开前,又陆续有几百人逃出,现在加上守军,也不足三千。

然而,就是这么一座小城,却成了当朝三公,汉室宗亲,幽州牧刘虞最后的倚仗。

从北方荒原上吹来的寒风,在塞北平原上肆虐着,连绵的燕山山脉也只能在风中颤抖,更别说小小的居庸城。

夕阳只剩了一缕斜晖,刘虞伫立在城头,极目向着长风吹来的方向眺望着,视野所及,却唯有北风萧萧,四野空旷,他心中一片悲凉。

朔风凛凛,孤城凄凄。

如果没有奇迹出现,那么这里恐怕就是他的葬身之所了。

“主公,城头风大,公孙军今日退却,士气却未稍若,明日恐尚有激战,还须主公主持大局,您还是……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断了来人的劝告,好在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刘虞抚胸点头,回应对方的却是一声感触万千的慨叹:“悔不听子图忠言。今日落得如此境地,也算是咎由自取了。明日,当真还有明日吗?”

“主公……”魏攸无言以对。

刘虞的一众幕僚、部属之中。只有他一直反对与公孙瓒交恶。

他以小不忍则乱大谋相劝,认为刘虞名声地位都很高,但乱世之中,还须有谋臣爪牙相助。他建议刘虞,不要试图以强势压服公孙瓒,应该以怀柔之法驱使、利用对方。

他的观点相当有道理,汉高祖开国,靠的还不是利用韩信、英布之勇,成事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些道理,刘虞也未必就不知道,可他在幽州立足,靠的是地方势力,魏攸的观点当然得不到支持。

现在兵败势穷,还能说啥?也只能黯然相对,无语凝咽了。

刘虞又是一声长叹:“子图护我家眷来此,已经尽了咱们主从一场的恩义,待城破之时。不妨暂且隐忍,屈身从之,留得有用之身,以为后图方是。”

“主公何处此言?”魏攸激动了。踏前几步,高声道:“主忧臣劳,主辱臣死。主公有今日之窘迫,本就是攸等这些幕僚的失职。危难之际,即使没有力挽乾坤的本领。又岂能作那贪生怕死之人?除非主公愿效法韩信当年,否则,攸宁死不降!”

“子图,你不必再劝了。”刘虞枯木般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吾何人也?贼何人也?今虽势穷,但将来纵有拨乱反正的一天,到时老夫依旧留芳青史,二贼终究为后人唾弃,吾岂能为了求生,自污一世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