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村村口,行人络绎不绝。就在不远处的树荫底,小小的坟茔背靠棕褐树干,安静沉默。
昭瓷又将扎好的小丛白花抛到土堆上,呆立良久,才面无表情地转身,穿过人群往回走。
这几日,昭瓷心情已经很平静了。
石罂花用叶子拍拍她的脸颊,再次宽慰:“主人,你不用难过的。这些村民都是百年前的人,早就死了,只是存有执念,所以才一直重复着从前的生活。”
薛忱之前就说过,这秘境是曾经的薛家家主赠给青云宗的。
秘境里的建筑、景物都是真实的,只有人不是。但……
昭瓷想起前些日溅在面颊上的温热液体,神情些微恍惚。
“我明白,没关系的。”她扯下石罂花的叶片,平静道。
庞叔怎么死的?为什么会上不周山?又为什么魔气入体?
她至少要把这些弄明白了,才能让庞叔在地底安心些。
回去时,昭瓷习惯性地走平日里走的方向。
走没几步,她又猛然顿足,飞速掉头,选择了另一条要花多不少时间的。
这条路不经过薛忱的房间。
昭瓷至今不敢回忆她当着薛忱面哭的那事。
光是想想,她就尴尬得想离开这个世界。
这几日都是,她看见薛忱都是拔腿就跑,整天跟做贼似的。
有时路上遇见了,薛忱挑挑眉,看着像是要同她打招呼,她也立刻跑路。
“姐姐。”
开门时,谷雨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昭瓷停下动作,转头,温声询问:“怎么了?”
谷雨近来找她的次数不少——可能是缺个玩伴,谷雨经常拿着各种小玩意来找她。
昭瓷也从最开始的拘谨,到现在能接上几句话。
“我娘亲能下床了!”谷雨张着双臂,兴高采烈道,“她想好好感谢姐姐你,做了一大桌的饭菜,问姐姐要过去一起用膳吗?”
她夸张地用手画出好大的一个圆圈。
昭瓷不禁弯弯眉眼。
但她和谷雨的娘亲不熟悉,聚在一起吃饭……
昭瓷瑟缩一下,推脱的话几乎到嘴边,又被立时咽了回去。
之前,她曾试图从别人嘴里试探出庞叔的消息。
可其他村民都和庞叔不熟,能知道的,无非就是他娶过几个妻子,喜欢喝什么酒,父亲何时离世的,连他去不周山所为何事都不清楚。
所有人都说,庞叔和谷雨一家关系顶顶好。
也许谷雨的娘亲,会知道庞叔的事。
“娘亲!我把姐姐带来啦!”
谷雨蹦蹦跳跳的,两股粗实的麻花辫像蝴蝶样上下晃动。她“啪”地一下推开门,冲里屋嚷嚷道。
昭瓷礼貌地跟在后头。
倏忽间,笑容一僵。
屋内除了谷雨的娘亲,还坐着别人。
木桌左侧的少年腰背挺直,眉眼噙笑,原先正同中年女子说着话。
听见木门的吱呀声,他徐徐回眸,同昭瓷对视上。
一时间连风的喧嚣声都难以听闻。
少年冲着她颔首,睑下红痣明晃得亮眼。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薛忱也在啊!
昭瓷快要抓狂了。
迎上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眸时,昭瓷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她那天当着人面,哭得稀里糊涂的场景。
谷雨对此一无所知,热情解释:“娘亲也很感激那位哥哥的帮助。刚巧我今日在路上遇见,大哥哥又说他有空,便请来一道用膳了。”
“姐姐你坐这!”她拽着昭瓷往薛忱身侧走。
“等……”昭瓷瞳孔地震。
“这是最好的位置了,每道菜都能夹到。”谷雨没听见,将她摁在薛忱右侧的座位,晃着脑袋道,“吃饭时我最喜欢坐这了。”
【呜呜呜,好讨厌,为什么不在来之前告诉我还有别人嘛。】
【但是薛忱挺忙的,应该会找借口离开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老天爷保佑他先行离席。】
右侧坐着的姑娘家垂首,两只手不安分地绞着腰间绦带,脑袋快埋不见。
“你好像,”薛忱似笑非笑,慢吞吞地开口,“对我出现在这有挺大意见啊。”
昭瓷摇摇头,不说话。
半晌,她又出声:“没有。”
谷雨娘亲在一旁忙活,灶火升腾。
谷雨正不亦乐乎地玩着昭瓷给她编的草蚱蜢。
悄悄地,昭瓷试图不着痕迹将椅子往旁边挪,更靠近谷雨些。
没挪多远,骤然遇到股不小的阻力。
她垂眸,视线里玄黑的六合靴勾着实木的椅脚。
靴口束着的小腿被玄黑衣物包裹,隐隐能窥见结实紧致的肌肉轮廓。
昭瓷眼神乱飘,就是不肯上移分毫。
“去哪呢?”少年明快带笑的嗓音轻飘飘落地。
没等昭瓷回话,他就已经伸手,将她的椅子往自己这又扯了扯。
前功尽弃。
甚至还不如之前呢。
之前起码不像现在这样,她垂下手,宽敞的衣袖很容易就与少年的衣袖叠作一处。
绿与白层层叠叠。
谷雨的娘亲刚将最后一点菜装入盘中,没错过两人的小动作。
“昭姑娘和薛公子关系真好。”她上着菜,乐呵呵地笑道,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薛忱笑了一下:“嗯。”
昭瓷以沉默回应。
【不好,才不好,一点都不好。】
身侧少年睨她一眼,抿抿唇,面上笑容陡然消失大半。
他抿抿唇,像是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谷雨娘亲的手艺确实不错,但昭瓷心里想着事,什么也没尝出来。
偶尔谷雨娘亲会挑起话头,都是薛忱接过去了。
昭瓷在心里一遍遍预演提前想好的台词。
终于,她鼓起勇气:“那个……”
“嗯?”谷雨娘亲温和问道。
昭瓷摇头,又不敢说话。
接下来几次空隙,她都告诉自己,下次一定开口。
来来回回的,一顿饭结束了。
昭瓷欲哭无泪。
谷雨娘亲静静看他们好一会儿,突然侧首和谷雨道:“你先去外边玩会儿好么?”
等谷雨出去后,她才犹豫道:“我听说,阿庞死了。昭姑娘,这事……可是真的?”
阿庞应该就是庞叔。
昭瓷点点头。
闻言,谷雨娘亲半晌没说话。
“怎么死的?”她轻声询问。
昭瓷也不确定,只将村民的话又重复一遍给她:“碧霞村的人说,他是去不周山时遇险的。”
“什么?”谷雨的娘亲猛然起身,震惊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再去不周山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坐下,抱歉笑道:“见笑了。我与阿庞从小认识,前几日阿庞来看我,知我身体不好,还说要上集市买点好些的药给我。”
“怎么就……”她不住啜泣着,两行清泪不住往下掉。
昭瓷不晓得怎么安慰,抿抿唇:“节哀顺变。”
谷雨的娘亲感激看她眼,主动解释:“阿庞的爹是个散修,生前总说不周山下藏有不祥之物,还找过大帮修士去查探,结果一无所获。”
“阿庞的娘亲早逝,他是由父亲抚养长大的,也随父学了点术法。阿庞曾经确实没少去不周山。但,”谷雨的娘亲顿了顿,才又道,“阿庞的爹死前,逼他立誓,绝不去不周山。”
“阿庞说那是天地为证的毒誓,违背即魂飞魄散。”她一字一顿道。
昭瓷难以置信,猛然回头。
少年面上并没有浮现她预想中的震惊,过于平淡,眼底几乎不起半分波澜。
对视时,他冲她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红光。
漆黑的瞳仁似乎又要变颜色。
昭瓷心里咯噔,不着痕迹替他挡住谷雨娘亲的视线。
谷雨娘亲接着说了好些事,都是她与庞叔的陈年旧事。
旁的,她也不太晓得。
昭瓷努力接话。
等谷雨娘亲情绪平稳了,她立时鼓起勇气,温声道:“承蒙您的款待。我们还有点事,可否先行一步?”
谷雨娘亲接过她递来的帕子,腼腆一笑:“自然可以的。让二位见笑了。”
出门后,昭瓷小小声地问道:“你还好吗?”
“活着呢。”薛忱笑道,冲她扯了下唇角。
……可能就仅是活着。
他面色都快白得和墙壁有一比了,眸中黑红转换。
昭瓷抿抿唇,没有再说话,扯着他的衣袖飞速往某个方向拽去。
路通往薛忱的房间。
拐角处冒出个玉树临风的身影,正是宋鸣。
几日不见,他又人摸人样了,昭瓷看着无端心烦。
不能叫宋鸣发现,一定一定不能。
依宋鸣的性子,发现后定得对薛忱动手。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摁住薛忱的肩膀,将他往角落里推,浅绿色的灵气温和散开。
朦胧的阴影间,两人身影几不可见。
薛忱睫毛轻颤,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却由着昭瓷将他摁到了墙上。
姑娘家明艳的气味充盈满怀。
她踮起脚,纤长的睫毛擦着他的面颊而过,轻声道:“不要动。”
颊侧不时有麻麻痒痒的感觉,轻飘得很,好似随时都得散去。
于光影明灭间,瞧见两人偶尔交织的乌发、层叠的衣袖,薛忱轻笑一声,反手拽住那只青绿的衣袖。
“嗯。”他低低地应道,嗓音充斥着陌生的愉悦。
他怎么这么配合?
昭瓷困惑,倒也没再管他,警惕着耳边逐渐逼近的脚步。
倏忽间,昭瓷眼前一花,眉心六瓣莲纹若隐若现。
她好像看见宋鸣坐在屋内,和一片之前见过的血雾对话。旁边瘫软的女子,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谷雨娘亲。
一团团雾气从女子头顶冒出,汇聚到宋鸣手心。
“世人的气运若是都归我,那我便能取代天道吧?”宋鸣得意笑道,“重生那么多回,凭什么我能到达的最高处,仅仅是飞升?”
语罢,他又沉重叹口气,摇头道:“可惜,薛忱的气运夺来还要好长段时间。”
“不过说来也奇怪,”宋鸣将面色明显难看不少的谷雨娘亲放回床上,微笑着提及她的名字,“重生那么多回,只有昭瓷回回都不一样。”
“所以我说过,让她为你所用。”血雾听了半晌,终于开口,随后不满斥责,“行了,少说废话。”
噔噔噔。
脚步声渐渐远去,昭瓷骤然回神。
这是她第三次出现幻觉了。
第一次是真的,那是薛忱的过去;第二次……不提也罢,假的。
那这次呢,如果是真的呢,是不是意味着……剧情开始崩坏,男主人设已经塌了。
书里的男主本来应该是心怀大义、莽撞热心的人设。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昭瓷深思,从什么时候,开始宋鸣是这样子的。
又过半晌,耳边响起少年明快的声音;
“你在想他吗?”
可能是有几缕头发飘到他面上,弄得人有点不耐烦了。
薛忱伸手,将些许凌乱的发丝替她理齐,别在耳后,笑吟吟地等她回应。
冰冷的指尖擦过耳尖,昭瓷抖了一下。
他的温度好像再创新低。
“没有。”昭瓷摇头,松开摁着他肩膀的手。
怀里骤然一空,连那股子好闻的香气都渐行渐远。
薛忱指尖微曲,侧过脸,也不晓得信没信,低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瞧昭瓷那神情,不用猜都知道刚才脑子里在想很多事情。
但他偏偏什么都听不到,即使躲开她的触碰,也什么都听不到。
还有他体内躁动的魔气,在昭瓷靠近时,却会骤然平息。
为什么呢?
薛忱弯着眉眼想。
昭瓷没在意他的内心想法,抓紧时间,将薛忱往他的房间扯。
在长廊里待的时间越长,被人看见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水月镜外的长老是不是也能看见,会怎么想啊?
昭瓷晃神,记起小说里将红瞳视作入魔的标志。
身侧少年的呼吸声愈发清浅,轻得都快要听不见。
昭瓷时不时得侧首,确认他各项生命体征正常。
前边就是薛忱的房间。
【昨日你来我房间,今天我送你回去,又还清一单啦。】
“昭瓷。”薛忱冷不丁开口唤道。
“嗯?”昭瓷愣了愣,本来准备同他道别,又收话头,在原地耐心等他说话。
良久。
他转过脑袋,轻描淡写道:“没事。”
昭瓷:“……”
她瞅瞅薛忱的面色,将他往屋里推去,轻声道:“你好好休息。”
“需要我做什么吗?”见他乖巧地坐在床沿,昭瓷才展眉,替他把窗合实,又蹙眉道,“要点炭火么?”
薛忱摇头。
目光落在她脚底的阴影,突然面色微变,他沉声道:“你……”
昭瓷困惑望去,眼前骤起疾风,吹得她不自觉闭眼。
袖内藤蔓察觉到不对,应急性地伸出,在空中被风刃锯成一段段的。
呼吸都变得艰难,她连眼皮都睁不开,
倏忽间,肩部被股大力揽过,还有滴液体落在鼻尖,又被冰冷的触感拭去。
门窗合得严实,室内却又的确在刮着大风。
床帏翻卷,连屏风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那股压迫感骤然散去。
昭瓷睁眼,面前横过只骨节分明、如玉竹般修长漂亮的手。
自掌心穿过手背的,被道红雾穿透。
血液坠落,些许顺着腕的弧度没入衣袖。
薛忱看眼自己正淌血的手,再看眼明显不知所措的姑娘家,俶尔一笑,无形透露着几分诡异。
他像是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东西,又像是第一回认识昭瓷。
沾到他血液的雾气,很快化作白烟消散。
少年那双原本被捅出个窟窿的手,红光穿梭,像是织布般将血肉补齐。
“你对我做了什么?”薛忱垂眸望向她,饶有趣味地问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来帮你挡这一下?”
笑意盎然,眼底却一片冰冷。
昭瓷怔愣,寒意顺着尾椎骨上攀。
手腕骤然一松。
薛忱抬手,将她微侧的脑袋往自己这转,笑着又问:“那日进我识海,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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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没了?”
贺川猛然从椅子上弹起来,拍拍黑了小块的水月镜。
他难以置信望向周驰:“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啊?给我弄回去。”
周驰也很懵,盯着水月镜其他情景,摇头:“你看其他部分,都是好的。估计是他们那位置靠近不周山,受干扰了吧。”
贺川愤懑地一捶水月镜,分外恼火:“昨天也是这样,我就看见你那弟子把人小姑娘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就没了。”
“难道有什么是我们两位年迈的长老不能看的吗?”他愤愤不平。
周驰搞不懂他在气什么,没接话,转而盯着水月镜里靛青色长衫的男子道:“这宋鸣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想问你来着。”贺川肃了神情,“你觉不觉得这弟子,很奇怪?”
“譬若前几日,秘境分明要将他赶出来了。结果次日,他又好端端在那。只是,”贺川眉头拧成“川”字,“样貌变得很古怪,还有那气运看起来也不对劲。”
周驰点点头,拿起做登记的纸,用朱笔在他下边画了个横线:“傲天山庄虽然被灭门了,但他毕竟曾是少庄主,有点手段也不奇怪。”
“再看看吧。”贺川附和,接着拍那水月镜,怒道,“之后我一定要找人好好修理这破烂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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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的房间不同,薛忱的房间相当空荡。
除了铺着被褥的床榻,几乎察觉不到人居住的气息。
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垂眸,神情专注,认认真真地在等她回应。
乌发被不知从哪吹来的清风缠着,于身后摇曳。
昭瓷被迫仰起头,同他对视。
少年的双眸似落有点点星光,勾着她往里边陷,倏忽间,闪过道灼眼的红光,与那颗泪痣隔着呼应。
昭瓷大脑空白,神魂契的事差点脱口而出。
“这是怎么了?”吊儿郎当的声音骤然响起。
薛忱肩部饕餮纹一闪,一只巴掌大小的凶兽骤然出现在桌面。
它望眼四周,打着哈欠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又出来了?上次不是才压回去的么?”
兽眼无意扫过昭瓷,似笑非笑。
薛忱睨他眼,明显不耐烦:“上次你不是看见了吗?固封印的阵石被拿走了,只靠你的心脏,怎么可能压得住那堆东西。”
“年纪大,记不得事。”饕餮在桌上缩成一团,“压不住你就往里边放血,放多点总行的。”
薛忱“呵”了一声,没讲话。
给饕餮这么打岔,昭瓷跑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薛忱睨眼她,不知怎的就想起前几日,她哭得一塌糊涂的模样。眼眶红肿,比兔子还像只兔子,陡然间失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兴致。
吱呀——
门板骤然发出尖锐的声响。
突然的,原先散去的雾气又卷土重来。
这回可比之前难缠多,薛忱神情凝重,饕餮也收起那懒散的姿态。
她这战斗力,除了拖后腿没别的。
昭瓷退后几步,就要往门边跑。
血雾像是长了眼睛,骤然扑上,将她的前后路都堵得严实。
昭瓷顿足,只好往薛忱那靠,绞着衣摆不知所措。
冷不丁的,怀里突然给塞张黄底红字的符纸。
她身侧缠绕的血雾猛地被银光绞散。
同时的,几张字符相似的符纸被饕餮叼着拍到两侧的墙上。
“贴那去吧。”薛忱用长剑抵着血雾,冲角落颔首,平静道,“窗边随便贴哪都行。”
他右手持剑,左手指尖缠着银光。
“可别弄砸了呢。”他温声道。
下一瞬,银光便像雷电般噼里啪啦在血雾间炸开。
昭瓷听见少年低笑几声,赶忙点头,将符纸揣在怀里。
藤蔓贴的话,可比她的手可快准狠多了。昭瓷原是这么想的。
然而藤蔓才出现,在空中就被绞得稀巴烂。
数道银光穿透她面前那堆血雾。
斜斜整整的,像是两侧竖起的银色栅栏。
薛忱没有回头,身形在血雾间几乎模糊不见。
昭瓷深吸口气,不再犹豫,揣着那张符纸往角落跑去。
有两侧的术法在,根本没有血雾敢上前。
贴这就好了吧?
昭瓷松口气,弯腰,将手里的符纸飞速往薛忱说的位置贴去。
倏忽间,一阵腥风传来,冰冷的兽爪锢住了她的肩膀。
面前出现条可供一人通行的黑洞。
“替我做件事。”饕餮的声音直接在识海里响起,拽着她,往那黑洞里走去。
不远处的少年一无所觉,衣袍翻飞,银光在血雾间来来回回地穿梭。
满室狼藉,远处夕阳将沉。
“等一下!”昭瓷震惊,想要挣脱开攥着自己胳膊的兽爪,“我先……”
“等什么?等他发现?”饕餮轻描淡写地打断,将她拖入黑暗之中。
漆黑兽首往窗外扫了眼,他啧啧笑道:“吃点苦头有,死倒是不可能。”
那张朱砂写就的符纸徐徐坠落,转瞬变作碎片。
红雾汹涌而来。
不远处的少年似乎侧过首,隔着缭绕的雾气,冲她轻缓一笑。
昭瓷深吸口气,强行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