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雾蒙,零星的阳光穿透云层,半落不落的,正正好将巷子分作光影交界的两部分。

少年白衣染血,神情莫测,孑孑然笼罩于昏暗光线里,身后红日渐沉。

他半晌没动静。

昭瓷也半晌没动静,举着胳膊,不太难猜出他的所思所想。

他今天要滥杀无辜,那她可能会害怕、会生气。情节不严重就教育,再不改、或情节严重就远离。

但问题是,那堆黑衣人明显是穷凶恶极之辈,连左右草木都为他们的死而拍手叫好。

草木都不喜欢的,肯定不是好人,那她也不喜欢,也不会为他们的死感到可惜。

再说,这段时间里,她的确没见薛忱杀过任何不该杀之人。起码得给点最基本的信任。

昭瓷举得手臂泛酸,可十米开外的少年依旧只平静专注地望向她,既不迈来,也不出声。

她放下手,转着胳膊温声抱怨:“你不能让我等太久的,我也会累。”

“嗯,抱歉。”薛忱错开视线,轻声道,“回去吧昭瓷。我等会去找……”

话语被骤然打断。

“回去个头。”昭瓷冲过来,挥着拳头想给他一下,“你还没把炸圆子给我。”

她一手攥着白色的外袍,一手提着青色的衣裙,往满地血污趟来。薛忱眉心重重一跳,不假思索地大步往前走。

穿过明暗交界处,天光晴朗。

薛忱一把将人抱起,揽在怀里,曳地的裙摆也在手里绕了几圈攥着。他垂睫,低声无奈道:“你怎么不变成炸圆子?”

银光闪过,沾了灰的裙摆又变得一尘不染

冰冷圆润的指节划过脚踝时,痒得奇怪,昭瓷不自觉缩了下,任由他抱着往外走。

她将下颌搭过去,懒洋洋道:“我倒是可以变成炸圆子。但那样你就看不到我,抱不到我,也不能和我说话了哦,可以吗?”

薛忱没立刻应声。

昭瓷哼哼着,也不急,捏了个洁净术往后一丢,巷子霎时干净如初。

明明这才是最要清理的东西,他倒好,纠结她裙摆那点点灰。

过不了多久,他果然闷闷地开口:“那还是不要变成炸圆子了。”

昭瓷微弯眉眼,由他抱着往前走。

临到巷口,薛忱松了手,要将她放下来,腰和脖颈却被骤然一道环住。

姑娘家凑近,像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般,严肃开口:“你明明就不想我走,明明想来抱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去?”

之前在薛家的地牢时也是。

明明他就乐意看见她,还要把她往外赶。

“说话。”昭瓷空出只手,点了下他的脸。

薛忱目光微动,将像树懒样抱着他的姑娘扒下来,平静反问:“你觉着呢?”

“我觉着……”昭瓷正想整句什么骚话,余光一瞟,突然浑身紧绷。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