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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晋市今年天气反常,分明是雨水稀缺的北方城市,入冬以后却接连下了八天的雨,整座小城仿佛浸泡在了水中,阴雨绵绵,潮湿沉闷,也使得这个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

电话里,纵是已经叮咛了数遍,临挂断时,陈母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柔声道:“阿生,你一定要记得提醒小芙同志带厚衣物。这儿毕竟是人姑娘第一次跟你回家,千万不能让人家冻坏了着了凉,知道吗?”

京城某高档公寓楼顶层。

浴室的水龙头开着,水柱直刷刷往下倾泻,注入一个浅蓝色的塑料脸盆,水声哗啦,不时便有几滴水花飞溅而出。

陈志生光裸着上身,屈起一只大长腿蹲在水盆子跟前,一身腱子肉紧实而修劲,几滴水花溅在他懒懒垂下的手臂上,在古铜色的肌理上留下几道浅淡印记,更平添三分野性。

他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嘴里还咬着一根烧了大半的烟,白色烟雾随着火星燃烧升起来,形成一团雾,将那副英俊冷戾的五官模糊。

听电话里的母亲说完,陈志生注意力依然在面前的水盆上,很随意地嗯了声,回话:“知道了,妈。”

“知道就好。”陈母的语气听上去颇为松快,很明显,快要见到心心念念的准儿媳,她心情好得不得了,也不再多言,只是道,“行了不跟你说了,省得再念叨几句你又要嫌我啰嗦,挂了吧。”

“再见。”与母亲在电话里道完别,待那头电话挂断,听筒里传出盲音,陈志生便随手将手机撂边儿上。

没一会儿,塑料水盆接满大半,他关了水龙头,一只手两指夹烟,另一只手端着盆子站起身,放在了浴池旁的洗脸台上。

恰好这时门锁轻响,玄关处的密码锁被人从外头开启。

极清灵的一声“滴滴”。

洗手间内的男人听见这动静,很轻微地抬了下眉,侧过头,朝门外望去。

陈志生来京城虽已有些年头,但他个性沉稳内敛不擅交际,平日里除了和梁静何建勤这些朋友有来往外,几乎没有其他交际圈。因此,会在大晚上登门来他这儿的人,掰着指头数也没几个。

而有他公寓密码锁,来他屋里稀松平常就像回自个儿家的,更是只有那唯一的一小只。

“大晚上客厅里也不知道开灯,乌漆嘛黑,我差点儿以为你不在家呢。”

这套公寓是个面积将近三百平的平层,一道嗓音遥遥传来飘进浴室,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狐疑与埋怨,但因那声口实在天生清甜,听着软绵绵的,所以这埋怨也教人烦闷,反而更像是姑娘在跟自己的心上人无所顾忌地撒娇,有甜味儿漫进周遭空气,直沁进人心底。

玄关这头,许小芙一面小声嘀咕着吐槽,一面放下手里拎着的香辣冒烤鸭,打开面前的黑色鞋柜。

屋主人的鞋不多,偌大的柜子尚有不少空余空间,为数不多的几双鞋均是纯黑色系,摆放得整整齐齐,各处细节都透着一种军事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