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让江晚梓骨灰撒向大海的那一刻,沈郁寒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在“花月夜”会所待了一整天。

“花月夜”会所是立临市高级会所,年轻人最喜欢玩乐的地方。

能入这里的人身份非富即贵,全是立临市高门子弟。

五彩斑斓的灯光把整个会所的舞池中央辉映得像是诡谲的世界。

年轻的男女在舞池中央尽情地舞动着,强劲劲爆的DJ音调把整个会所前厅震得天响。

相比前厅的热闹嘈杂,“回忆”包厢内寂静得仿佛没有人。

经理看见白奕,如同见到救星,连忙迎上去:“哎呦我的祖宗啊,您可算是来啦!”

白奕看了他一眼,问:“沈总在哪儿?”

“他把回忆包厢包下了,这会儿正在里面喝着酒。”

两人走到过道。

白奕脚步顿住,看了眼热闹非凡的前厅,吵得人耳朵疼,说话也得附在对方耳边大声说才能听见。

他看向经理,狐疑:“他就包回忆那个包厢?”

沈郁寒向来不太喜欢来这些会所里消遣,只觉得很吵,不如回家安静地睡一觉。

除非是跟合作伙伴谈合作,需要找个高档的地方,谈完可以让对方消遣一番才会选择这个地方。

印象中,沈郁寒不因为工作而来这家会所的,好像只有那么几次。

一次是得知江晚梓得了肺癌,他不得不选择放弃孩子。

一次是江晚梓连夜逃离沈家,他不得不放弃找她。

一次是江晚梓出车祸昏睡不醒,他无能为力,只好来这里喝闷酒。

这次还是因为江晚梓。

决定把江晚梓的骨灰撒向大海后,沈郁寒让他处理后续所有事宜。

就好像他只要不看见那盒黑沉、冷冰冰的骨灰盒,他就能选择慢慢忘记那姑娘,不再陷入悲痛的梦魇中。

他时常在清醒和梦魇中反复沦陷,最后只能选择以逃避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这或许是沈郁寒最后一次因为江晚梓而来到这里吧。

沈郁寒喜欢安静的地方,一般来这里都是包场,今天难得看他没包场,外面还那么吵闹,白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经理回道:“是的。”

“带我过去吧。”

“是。”

-

来到包厢,经理交代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白奕推门进去,被眼前这这一幕吓了一跳。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墙上的几个小壁灯发着光,昏暗中,前方的大型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首首歌。

歌名都很小众,几乎全是跟阴暗、沉闷、挣扎等元素有关的。

曲调诡谲阴暗,低沉又透着一丝绝望,像是深陷进万层地狱。

白奕在包厢里找了一圈,没发现沈郁寒。

他神色一紧,走进去一些:“沈总?沈总?”

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白奕差点摔了。

黑暗中,他打开手机灯光,这才发现沈郁寒坐在沙发的后面。

沙发不是直接靠墙,而是隔了一段距离。

距离窄小,他整个身体陷进去,整个人像是被包裹住,深陷进这小小世界里。

他坐在地上,背后靠着身后的墙角,窗帘被他压得绷直。

男人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直,手里拎着还剩半瓶的酒瓶,搭在曲着的那条腿膝盖上,酒瓶在半空摇摇晃晃,酒水跟着摇曳,晃出摇曳生姿。

沈郁寒上半身微弓,额际的刘海随着他低垂的动作坠下,轻掩眉眼,掩去那悲恸的眼睛。

浓烈的酒味儿袭来,混杂着室内的馨香,在这黑暗中,仿佛堕落在人世间的神魔。

白奕一惊,上前:“沈总,您怎么坐在地上?”

一靠近,一股浓烈的酒味儿扑鼻而来额,呛得整个人都晕了。

白奕这才看见他身前摆放了几十个东倒西歪的酒瓶。

“您怎么喝那么多啊!”白奕想扶起他,被他摆手拂开。

沈郁寒没有抬头,依旧维持着脑袋低垂的动作。

他声音喑哑得厉害,像是旧机器上的齿轮,在转动时发出闷重的声响——

“我就不配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