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离去。

朱真婴脸色平淡,心不在焉地玩弄裙角。

吴摇山缓缓走上台阶,不过没有走入凉亭内落座,望向那名貌不惊人的女子花匠,苦笑道:“洞主。”

她姿态慵懒,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没有应声。

被当面冷落的堂堂观音座客卿,非但没有丝毫恼怒,竟是苦笑更浓,只是微微提高嗓音,“洞主!”

身边搁置一只小锄头的花匠,总算抬头正视这位自家客卿,她也不说话。

吴摇山率先败下阵来,认错道:“我哪里想到范玄鱼那个妇人,算计如此深远,能够搬出那么一尊真神来南瞻部洲搅局。”

女子终于开口,“你错了,这是纳兰长生那丫头的布局棋子,只不过她当年棋差一招,失了先手,导致整个青峨山,甚至南瞻部洲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既然做不了下棋人,又不想沦为棋子,就舍了棋局,干脆一退再退,假装被困在了龙虎山斩魔台,之后棋子被范玄鱼误打误撞,发现了因果,结果用错了地方。我估计现在啊,纳兰长生想亲手拧下范玄鱼脑袋的心思都有了。”

她一开口,就一发不可收拾,“那个五阳派的余孽,能够收为己用是最好,不听话,你就杀了吧。”

“朱鸿赢和崔幼微这对苦命鸳鸯,你让高林涟继续幽禁,严加看管,一有意外,就立即动手,不给那人半点救人的机会。”

“除了在大隋忍辱负重多年的宋梦麟,你也留意一下叛逃宝诰宗的那个俞正本,这两颗棋子,虽然不是胜负手,却也是棋盘上重要的劫材,一个要好好利用,一个要防止变数,千万别阴沟里翻船,最后给人屠了大龙。到时候不止是你我,那些个插手棋局的圣人们,都将沦为笑柄,能让人笑话个千百年。”

吴摇山一一记下,不敢掉以轻心。

他突然问道:“莲花峰的年轻客卿,上一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为了此人,从纳兰长生和她的情种,佛子李洛,再到更早一些的南唐皇帝,如今的朱雀皇帝,以及胭脂山的她,如此兴师动众?甚至……连洞主你当年也要亲自出手,之后更是不惜在此,盯了他整整二十余年?”

她脸色冷漠道:“你暂时还不配知道真相。”

吴摇山愕然,又好奇问道:“为何不直接杀了这个年轻人,或是当年就杀了李洛,夺取那件佛门镇教至宝?”

她嘴角满是讥笑。

吴摇山不再说话。

她斜瞥了一眼脸色雪白的朱真婴,收回视线,望向亭外规划齐整的那块花圃,微笑道:“他的上一世?很无趣的,只是个西阖牛洲的贫寒读书人,一辈子都没能考取功名,他心仪爱慕的女子,青梅竹马,却嫌贫爱富,嫁给了一位相差三十岁的富家老翁,于是书生在心灰意冷后,又当了三十二年的私塾先生,在泛黄的故纸堆里,在蒙童书声琅琅里,孤苦伶仃,就此籍籍无名地一点点老去,然后无声无息地病死,直到在一个隆冬大雪天,蒙学稚童苦等先生不至,去敲门,才发现他们那位性情刻板的老先生,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