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来了?

林妙恨不得掉头就走,但脚只能往里挪,心里则紧急思考应对之策,怕万一表现不好,又惹出一场是非,上演一幕闹剧。

难怪夏以南表现得那么殷勤,专门等在门口恭候她回府的,敢情屋里有准婆母大人坐镇。

人既然已经来了,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礼节上是不能有失的。于是她打点起笑脸走上前去解释:“我下午去看一个朋友了,她怀了孩子,我买点补品给她送过去,她非要留我吃饭,就耽搁到这会儿了。我以为夏以南会在家里吃的,他也没告诉我您要来。”

夏以南赶紧做旁证,夏琼还是板着脸说:“既然两个人住在一起,就要互相照应,互相体谅,互相迁就。不是不能看朋友,但去之前要报备,看过后要早点回来。小南有没有饭吃倒在其次,他可以回家吃,也可以在外面解决,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这么晚回来,又不吭不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不是害他担心吗?现在报纸上抢劫杀人的案子还少啊,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在外面游荡,很不安全的你知道吗?”

林妙抬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现在明明才10点多,哪是深更半夜?不过也没必要跟准婆婆纠缠这些细节,早点打发她走是正经。

她低眉顺眼地道歉,小心翼翼地准备宵夜,而后整理房间,收拾碗筷。1——6——K-小-说-总之。不让自己闲下来,看夏琼还能怎样,难道跟在屁股后头撵着教训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厨房磨蹭的她总算听到夏以南喊了一声:“妙妙,我妈要回去了。”

“哦。阿姨,这么晚了,索性在这里住下吧。”她一边在围腰上擦手一边含笑留客。

夏琼冷笑:“就一张床,怎么住?”

林妙亦在心里冷笑:敢情您也知道只有一张床啊,不瞒您说,就是一张床才留您的,要有两张地话,俺还不留呢。

不过嘴里说出的话还是很暖人心的:“当然是您睡床了。我和夏以南一个睡沙发,一个打地铺。”

夏以南忙说:“我妈择床啦,她在别的地方睡不惯,会失眠的。”

“那……”俺就不留咯。

夏以南换上鞋子,回头对林妙说:“我把妈妈送到家就回来。”

“已经很晚了,你今天就在那边住下吧,别再跑来跑去了。”她很通情达理地说,同时暗暗打量夏琼地脸色。夏琼的眼里隐隐透着期待,但夏以南马上重申:“我送妈妈到家后就回来。”

门在她眼前关上了。电脑站林妙走回客厅的时候,余光扫到了自己放在卧室墙角的两个行李袋。那里面还有些东西没清出来,可是现在她也没有力气,也没有耐心弄了。

中午她会放下整理了一半的行李跑到鲁西西那里去,也是为了心里的这份茫然和不确定吧。

如果今晚夏琼居然留下来住。又或者,夏以南送他妈妈回去后就不再回来,那她的行李也没必要清了,反正要往回搬的。

这是他们订婚后正式同居地第一天,从某种意义上说,有点新婚的性质了,她相信,这一点无论夏以南还是夏琼心里都肯定有数的。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打滚了多年的成年人,不可能不懂人情世故。如果类似新婚之夜的第一个晚上夏以南就不回来,那这个婚没必要试下去了,因为已经有了结论:不适合。

婚姻必须要两个人共同配合,一起付出同等的尊重才能维系下去,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她没能力独自一个人使婚姻圆满。就算她使出百分百的努力,在婚姻里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收效。还有一半她无能为力。

“妙妙,我妈妈说她胸口不舒服,我不敢走开。”11点半,他打来电话说。

“那你留在家里陪她吧。16K.电脑站

“我去接你,你过来好吗?我们今天就在家里睡。”

“不用了,你好好陪你妈妈吧,我挂电话了。”

心死了,她反而平静下来。关掉电话,拿起行李袋,打开柜子,把才收进去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叠好装包。今天太晚了,就在这“新家”里将就一夜,明天一大早叫个车走人。

可是,能走到哪儿去呢?

回家?跟父母不好交代;租房子?一下子也不好找。想了又想,最后她还是拨通了欧阳的电话。

欧阳地笑声马上传了出来:“怎么,想我想得睡不着啊。”他并不知道她订婚的消息,七天年假,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该去上班了,今晚打他的电话,难怪他会那么调侃。

她也嬉笑着说:“是啊,你不会也是因为太想我,所以这会儿还开着手机等着的吧?”

“哎,什么叫两地相思,什么叫心有灵犀,我今儿算是深刻领悟到了,亲爱地,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接你?我们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如果你肯来,我马上跟你走。”这是真话。自从接到夏以南电话的那一刻起,她真的死心了。这婚试得好啊,才一天就试出来了,省了多少功夫。

“只要你肯跟我走,刀山火海我都去接。”

“那你来吧,锦绣园小区,11栋A座1116。”

“16楼?”“不是,6楼,1指A座,B座那边是2.”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来。”

林妙刚把手机放回床上,夏以南的电话就打来了,劈头盖脑地说了一堆:“你搞什么?不是关机,就是占线。我妈病着,你不关心就算了,还闹脾气。”

“那恭喜你,马上就可以摆脱我这个毫无人性的女人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好好照顾你妈吧。我相信,在我消失的同时,她的病痛也一并消失了,所以再次恭喜你,随着我地离去,你将重新得回一个再健康不过的妈妈,和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家庭,从此母子情深,永不分离。”

“妙妙……”

“夏以南,分手本不该出恶声的,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但有几句话我还是不吐不快,你,真的不适合婚姻,可以说,你娶了谁,就是害了谁,因为你妈妈根本容不下你身边的任何人。今天是我们正式订婚后共同生活地第一天,相当于新婚之夜。可是你妈妈先跑到我们地新房来,教训了我半天,闹到半夜才走,回家后又装病把你拖着。假如我们今天不是订婚,而是结婚,是货真价实的新婚之夜,她也嚷嚷胸口痛,你是不是也要守她一夜,丢下你地新娘子独守空房?

见夏以南在电话那端没吭声,林妙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也好,你妈妈也好,从今往后与我无关。这次我是真的解脱了,我马上就走,在别人家里,我多呆一分钟就觉得浑身难受。”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是气坏了还是呆掉了,竟然一直沉默。

林妙再次叹息,然后很有礼貌地说:“再见,替我向你妈妈问好,告诉她我已经滚蛋了,她的心肌炎以后都不用再发作了。我真是罪孽深重啊,你妈妈最近几次发作都是因为我吧,我要早觉悟一点,何至于此,我也是蠢人一个。”说完,她第二次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等林妙坐上欧阳的车子,正要驶出小区大门时,正好有另一辆车开进来。林妙心里一动,赶紧低下头掩住脸偷窥。

闪耀的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是在两车错身而过的刹那,看清了那辆车里的人正是夏以南。

“再见了。”她轻轻朝他离去的方向摆了摆手。

如果连“新婚之夜”都可以缺席,再好的男人,再真的情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