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官府给了一笔银子,把鹰窝沟的马场收走了,后来广叔一家去了姑苏探亲,爹爹也闲下来了”

“甚好。”春天敷衍点点头,被鄯鄯扶着上马车,语气惬意,“长留,下次再聚吧。”

长留追着春天:“姐姐,今年开春,爹爹也来了长安,他在龙王桥边的柳桩巷里租了间宅子和姐姐离的近爹爹没找过姐姐吗?”

“找我做什么?”春天微微一笑:“慢行。”

长留急急追着马车迈步,鼓起勇气:“这几年爹爹他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念着姐姐。”

“爹爹多半只有在开心和忧伤的时候才会饮酒,但姐姐走后,爹爹便戒了酒,也戒了自己的喜忧。”

“姐姐走后,西厢便锁起来了,里头还是姐姐住过的模样,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纤尘不染。”

“去年夏天,爹爹曾来过一趟长安,说是有急事,但我知道爹爹来找姐姐,可是爹爹很快回来,消沉了好几日,一个字也不提。”

“姐姐从甘州走的时候,我跟爹爹说,我说,我不想要后娘,我不想姐姐当我的后娘”

“和姐姐走在一起的爹爹的神色,在姐姐来之前,姐姐走之后,我再也没有在爹爹脸色见到过”

“姐姐,你若是有空,去看看爹爹。”长留道,“他现在还是一个人。”

马蹄硿硿,车轮嶙嶙,车上的人儿面容柔软又坚定,神情纹丝不动。

良久,她垂眼,轻声对自己道:“凭什么我要去看他”

春天在青龙寺住了大半个月,被靖王府的消息召了回去,王妃病逝,靖王府里挂

起了白幡,起了哀乐。

丧事期间,靖王府的各些库房钥匙、田产账目、名册都送到了薛夫人手里。

薛夫人满意的望着满府缟素,极温柔的摸了摸岁官的脑袋,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微微叹了叹气。

春末微雨,屋檐下乳燕呢喃,花枝坠地,绿叶葳蕤,日子终是过的百无聊赖,春天捻着一朵半凋的海棠花,一瓣一瓣扯下,抛进了水里。

身后婢女们都静悄悄的候着,水中红鲤簇拥在一堆,争先恐后的唼喋着娇嫩的花瓣,她垂着眼,心不在焉的喂鱼,抬头见日头绵软,花叶气息馥郁,倚着朱栏,靠在自己手臂上打了个盹。

睡醒之后,带着鄯鄯,出府随处走走。

红尘紫陌,世人往来,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轻轻推开一扇门。

屋里极净,一个逼仄的小院子,庭中有棵杏花树,树下卧着一只垂老的黄狗。

她忽然就有了泪意。

“阿黄。”

柔风飘拂,粉白杏花纷纷扬扬,似白蝶翩跹,她一身水绿罗裙,坐下树下,慢慢抚摸着毛色暗淡的阿黄。

暮色四合,遥遥鸱吻之中她望见一角琉璃碧瓦,那是她住的靖王府。

原来他们之间不过隔着几重墙,听着同样的家长里短,闻过同一棵树的芬芳,踩过同一块青砖,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