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不大,两米长,0.9米宽,先前尾巴一个睡着还好,多了一个沈瓒,不管这孩子多小,都占了一小半地方,光这一点,尾巴打心里就不欢迎沈瓒留在他家。

沈瓒打开自己带来的藤箱,里面的衣服基本都换了一遍,有些是表哥儿时的旧衣,有些是舅妈拿着自己的衣服找人换的,他的衣服用的都是好料,一件单的换件棉的,还能外带多上一两件单的。

凑够他的衣服数量,剩下的直接送去当铺,换了钱买上吃用。

按李凤丫的思路,便是妹夫来接外甥,见到小家伙身上的衣服不满意,她一句小家伙嘴馋挑食,自家穷置办不来好东西,只得拿他的衣服换些吃用,免得将人饿坏。

妹夫又有什么话来说,毕竟失约十来天没来接人的是他,她能照顾着喂养这么久,看在亲戚的份上,已算仁至义尽。

李凤丫换衣服,光讲究一个数量了,换来的衣服有那么两件是不能穿的,也不是说一点也不能穿,就是吧,可能穿的人多了,到了沈瓒这儿,布料都糟了,穿上稍一抬胳膊或是活动一下,便是一个口子。

沈瓒把这两件衣服挑出来,于枕头边团了个窝,想了想,又跑到厨房捧了把干草回来,垫在窝里,抱了谢瑶放进去,“睡吧。”说着,他亦脱鞋上了床。

被子掀开,好大一股脚臭味袭来。

走了一天了,双脚哪能不出汗,洗洗也就是了,只是……尾巴没有洗脚的习惯。

沈瓒刚来那几天,尾巴在李凤丫的教育下,还挺自觉地每天洗洗再上床,后来随着李凤丫对沈瓒的态度一变再变,他亦跟着放飞了自我。

他的双脚正冲着谢瑶,熏得谢瑶脑袋一懵,“臭,好臭。”

“嘘!”沈瓒以手竖在唇边,他怕表哥恼羞成怒,把鹦鹉给丢出去。

谢瑶闭了嘴,身子一扭,背对了尾巴的双脚,面对着墙闭了眼。

沈瓒抚了抚她的背,钻进被窝,小心地抱起她身下的衣服,将她挪到了床外枕边。

下午回来,沈瓒也走了一路,这会儿累了,不时便呼吸平缓地睡着了。

与之同时,房里响起了尾巴的呼噜声。

谢瑶阖了眼,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苗妮从外面回来进了屋。

鹦鹉是直肠子,肚子里存不住货,半夜谢瑶被屎尿憋醒,

就着小窗格外亮起的月光,谢瑶从床上飞下,寻到门口,轻轻地推了推,房门从里面扛着呢。

双脚一蹬地面,谢瑶踉跄了着飞到窗口,费劲地顶开窗格,从里面钻出,夜风吹来,谢瑶激灵灵打了个寒勯。

从窗口跳下,谢瑶走到篱笆墙前,飞身跃过,找到晚上被沈瓒带着去过的草丛,解决了生理问题,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原路返回,缩回沈瓒枕旁的小窝,再次睡了过去。

一晚上起了几次夜,天刚麻麻亮,谢瑶便没了睡意。

再次解决了生理问题,迈着脚,谢瑶四处闲逛了起来。

这家穷得很,小家伙又是寄人篱下,每顿的伙食应该都是汤水,若再顿顿都分她一半,不出半月,非饿得皮包骨不可。

那常掌柜说,鹦鹉可吃坚果、草种子。这个季节,野外坚果不好找,草种子应该有些吧。这般想着,她便往草丛里走了走,干草的枝头,经过雨打风刮鸟啄,大多光秃秃的。

偶有一两个遗留的,谢瑶飞起啄来,带着壳的种子,又干又涩。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寻,吃的没寻到多少,倒是走出的距离不短。

怕沈瓒醒来找不到她着急,谢瑶准备往回走。

“哧溜——”一条蛇从眼前窜过。

“啊——蛇——蛇——救命啊!小瓒……”

女孩最怕什么,蛇就是其中之一。

奇怪地是,那蛇被她这么一叫,非但不跑了,还扭身朝她扑了过来。

大张的蛇嘴,吞吐的红信,裸露的尖牙,端的是一口将她吞食入腹的架势。

谢瑶吓得浑身一抖,危急时刻反倒是激起了一腔血性,跳将起来一爪子按在蛇头上,一边爪下又挠又踩,一边狂叫“嘎嘎……小瓒救命啊……有蛇……”。

锋利的爪子刺破蛇头、蛇身,疼得蛇儿在她爪下疯狂地扭动拍打。

“啊——小瓒,救命啊!”

沈瓒猛然睁开眼,手往枕旁一摸,空的。

吓得他霍的一下坐起,趿上鞋打开门,就跑了出来,推开篱笆门,远远就见鹦鹉抓着条菜花蛇,一边狂甩,一边尖叫着朝他飞来。

“呜……小瓒……”

“丢掉!”

谢瑶一愣,忙松开爪子扔了菜花蛇,一头扑进沈瓒怀里,嘤嘤哭道:“好可怕,呜……好可怕,我走得好好的,它就窜出来了,还张嘴要来咬我,也不看我比它大了多少倍,呜……太凶残了。”

“呵呵,”苗大柱昨晚回来听自家婆娘说,家里帮着人家鸟店里的掌柜养了只鹦鹉。他在码头干活,三教九流的消息灵通,惯常听人讨论左会长养的鹦鹉聪明,智商堪比六七岁大的孩子,他还只当是大家奉承的结果。

这会儿听着鹦鹉抱着外甥巴巴个不停,终于是相信了,鹦鹉这鸟,还别说,就是聪明。

苗大柱弯腰捡起地上抽抽个不停的菜花蛇,“走,回家,大舅给你们熬蛇羹喝。”

沈瓒抱着谢瑶一边轻声哄着,一边跟着进了院,他打来水帮谢瑶洗去爪上和喙尖的蛇血,随后抱着回了房,将她放进窝里。

脱下沾血的单衣,重新换了件,然后穿上夹袄。

“走,咱们帮舅舅烧锅去。”

“不……不,”谢瑶连连摇头,双翅交叠着往脸上一盖,“我不去。”

“呵呵……”沈瓒轻笑,“菜花蛇惯会穿墙打洞,当心,等会儿从墙里钻出来条,咬你哦。”

“啊——”谢瑶一惊,跳将起来,一头扎进了沈瓒的怀里,催促道:“快,快出去。”

“砰!”尾巴抬起脚砸向身下的床板,吼道,“有完没完,要叫门外叫去,滚出去。”

谢瑶吓得身子一缩,继而怒道:“有你这么待客的吗?混蛋,没见姐姐吓得魂儿都要飞了?你不说安慰一声,还凶,凶什么凶?”

眼见尾巴霍的一下从床上坐起,一脸怒气勃发要打来的模样,沈瓒抱着谢瑶一溜小跑冲出了屋,到了屋外,他乐道:“瑶瑶,你是公的,不能自称姐哦,哈哈……还有,你又喊又叫的,确实吵到大家睡觉了。”

谢瑶垂了头,心知她和小家伙如今寄人篱下,刚才,她确实不该跟尾巴吵起来,“那……等会儿,我跟他道个歉。”

“乖。”沈瓒抚了抚她的头,抱着她去了厨房。

厨房里,苗大柱已将菜花蛇崭了头,蛇血他没舍得丢,拎着菜花蛇的尾巴倒提着控了半天,装满了一个碗底。

谢瑶吓得头往沈瓒怀里一埋。

“乖,不怕,蛇已经死了。”沈瓒拍了拍她的脊背,坐在灶前的小凳上,“舅,我给你烧锅。”

苗大柱抬头看了下天色,时间还早,“怎么不再睡会儿?”

“昨天睡的早,睡饱了。”划亮火柴,点燃干草,塞进灶眼。沈瓒放下谢瑶,掀开锅盖,舀了瓢水倒进锅里。

控好血,苗大柱抓蛇开膛破肚,扒了内脏,蛇胆用水冲冲,托着送到谢瑶面前,“听人说,左会长家的鹦鹉最爱吃蛇胆,你也尝尝。”

“不……不……”谢瑶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根,双翅一张挡在胸前,“不吃,拿走拿走。”

“真不吃啊?”苗大柱憨厚一笑,“这可是好东西,清肝明目。”

“不吃,”谢瑶头一扭,拒绝道,“坚决不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