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在轰天雷这一震撼朝野的神物被岑成双等人送到京城的同时,一条至关紧要的消息也随之向东南疾驰而来。

而紧随在后,比这条十万火急的消息要稍微迟些的,则是从京郊,从南北官道两侧以告老还乡,以举族搬迁,以商队行商等等名义,前后错落,互不相识,但所行的方向完全一致的大大小小的队伍,用车载着,用马驮着,用人背着,如漫流四溢的小溪,向着东南缓缓汇聚而来。

昌江城窗明几净的宽阔教室中,陆定渊用一种可以感觉不到多少沉痛和尊重的平淡语气说:“帝有疾,诸事皆缓。”

此言一出,若非这处新学学堂建得孤立别处,骤然听闻这条消息的众人于瞬间发出的惊声早已惊动县衙周围的护卫,将他们召唤过来了。

但今日在这里的不是陆定渊的心腹就是封深的学生,前者历经风浪,大小场面都见识过不知多少;后者最崇拜,学习得最多的榜样就是封深,因此最初的冲击过后,他们便逐一冷静了下来。

锦衣卫受惊是因为当今陛下年富力强,最是爱惜自己的性命,又十分勤勉,除了年节祭礼,一年罢朝之日从未超过十五天。

能够连军机大事都为之推迟的绝非一般疾病,或许真是突发重疾,或许是刺杀,又或许是中毒……无论根由是什么,不仅整个大内,京城,乃至于大正朝野上下都要为之震动了。

没有人问这条消息是从何而来,是否可信。

它是陆定渊亲口所说,那它就必定是真的。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对锦衣卫们来说,他们如今身处东南,不能加入这场帝疾之乱,使劲将水搅得更混一些,或许是一件憾事,不过按他们离京之前的处境,这浑水搅着搅着,会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一同搅进去也未可知。

而对封深的那一百多名学生来说,虽然他们现在的头脑灵光得已经将过去的自己当作了三岁稚童一般不愿回首的幼年,但他们接受教育的时间有限,精力大多分给了更有利于眼前的实务,本身也不如何关心昌江城和东南省之外的东西。

虽然这并不等于他们不知道当朝皇帝重病这件事对东南的影响。

众所皆知,当今天子是帝星,是中兴之主,是天启之人,是五百年一出的人圣,如此云云,总而言之,从朝堂到民间,无人不受其光辉普照。

因此他的倒下就像一次毫无征兆的日蚀,地上一切看似如常,却一定会引起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不论这位还未衰老的皇帝若是真的暴毙,几位龙子夺位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只看眼前——暂缓平叛!

来自朝廷军与叛军交锋的前线战报每日都向昌江城送来,作为公文模范的来源之一,连这些新学学生都能分析出祝氏一党是心有顾虑,面对朝廷官军在下江府建起的防线壁垒,始终不敢倾力来打,反而有向广府和两湘进发的趋势。

这其中显然有相当一部分陆定渊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官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