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好像有人。”保安亭子里传来一道嘀咕声。

楼晚的心脏狠狠提起,不远处的唐嘉仪也扭头朝着这个位置看了眼,她更是呼吸都屏住了,使劲推推面前的肩膀。

谢淮谦擒着她的腰,放开一些,单手摘去眼镜,捏着眼镜的手捧着她的下颌,重新压下去。

楼晚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闭目压着深吻片刻,谢淮谦退出来吮了吮柔软的下唇,稍稍放开她一些,悄声说:“别怕。”

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袭击着耳后,楼晚没忍住缩了缩肩膀,再次往垃圾站看去,好在唐嘉仪已经转身大步往轿车那边走去了。

两分钟后,白色轿车驶进小区大门,保安大爷左右瞥了两眼,转回保安室里。

危险解除,楼晚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扭回头才发现他们两人这会儿都成了连体婴儿了,她能清晰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滚烫和变化。

楼晚不自在地往后退开一步,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谢先生。”

谢淮谦单手勾着她的腰,拿掉眼镜后看得不是很清楚,狭长的眼眼眸习惯性地眯起。

喑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云淡风轻的慵懒,“别退了,吃不了你的。”

听觉神经酥了一下,耳朵瞬间火辣辣起来,楼晚便也没再退了,面对一时间静下来的空气,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生来矜贵的他,估计是有生之年第一次钻这种地方。

心生内疚,楼晚再次道:“不好意思,谢先生。”

谢淮谦手指把玩着眼镜腿,未几,轻轻一笑:“舍不得我走,走前还来一下小树林?”

他看出她的窘迫了,即便内心压着郁气,他也舍不得质问她,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

楼晚干巴巴地笑笑,探头再看一眼,确定唐嘉仪已经开着车进了小区,这才从保安亭后面出来。

谢淮谦手虽然搭在她的腰间,但没用力,随着她出去,自然垂落在腿边。

片刻,他戴上眼镜,跟着走出去。

亮堂灯光下,黑色衬衣的袖子上蹭上一片泥灰,楼晚忙从包里抽出湿纸巾,“对不起,我给你擦擦。”

他的衣服都是高定的,楼晚在脑海里敲了敲脑壳,当时是怎么想的敢拖着他就钻保安亭后面,自己躲进去让他面对唐嘉仪都好过这会儿面对高价衣服该赔不赔的问题。

谢淮谦没接,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他随手拍了拍,“没事。”而后神情淡淡地说,“你进去吧。”

捏着纸巾的手指蓦地攥紧,楼晚仰头去看他的脸色,无边眼镜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

视线触碰到冰凉的镜片,楼晚突然解释道:“唐嘉仪是南城财经社的记者,她最大愿望是做一次你的专访,但我知道你不怎么接受采访,如果她撞见我们的关系……”

“会如何?”他逼问。

楼晚也直说了:“她可能不会找我,但我都知道了她这个心愿,可能会找你给她一次采访机会,那样会麻烦到你的。”

谢淮谦定定地看了会儿她,伸手勾勾她的手指,“只要是你来找我,不管什么事都算不得是麻烦。”

楼晚呼吸一滞,目光被他勾着她手指的修长指尖吸引去,小声回:“可我觉得这样不好。”

谢淮谦握住她的指尖,“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楼晚点头,另一手紧紧攥着湿纸巾,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也好像被攥紧了。

谢淮谦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说:“好,我信你说的。”

只要不是觉得他见不得人就好,哪怕当时她真是这么想的,但只要她解释了他就信她说的。

楼晚一怔,仰头再看他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淮谦放开她的手,往小区内示意,“进去吧,很晚了。”

“那……你怎么回去?”她问。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楼晚特地看了眼,没发现之前他常开的那辆黑色宾利,也没看见加长版的那辆迈巴赫。

谢淮谦随意说:“让乔一煜来就行了。”

楼晚抿了抿唇,说:“我给你打个车吧,这大晚上的就别麻烦他了。”她拿出手机,点开滴滴软件。

谢淮谦眼底的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唇瓣上的属于她的气息还没完全消散,她却已经开始为别的男人操心着了。

“不用。”声音冷淡,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楼晚被他态度搞得莫名其妙,见他冷着脸转身就走,她怔住一瞬,忙跟上前,“谢先生……”

心脏像是泡在不见底的深海里透不过气来,明明该硬气地伸手拦住前方过来的的士上车就走,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下。

楼晚走到他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等乔助理从新城区过来已经很晚了,你大晚上等在这里会被蚊子咬的。”

“谁会那么傻等着蚊子咬?”他可以找个咖啡店等着。

“这附近都没有咖啡店或是什么茶室,只有很小的小卖部和便利店。”

谢淮谦:“……”他转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到底什么意思?”

楼晚抬了抬手机,有些无辜:“打滴滴回去快一些,我也能看见你回去到没……”

谢淮谦一怔,原本紧紧握着的手上力量松开,转而温柔地摩挲了一下,掌心向下包裹住她的手背。

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冷冷道:“关心我就关心我,扯上我助理做什么。”

楼晚唇角抽了抽,“……”

明明是他先提的,他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他最近当真是一次又一次打破他在她心里最开始高不可攀的印象,谁家霸总像他这样啊。

哦,好像是她家那协议而来的。

楼晚别开他握着她的手,重新点开手机。

谢淮谦挑了挑眉,靠近了一些看她弄。

当前地点在海棠苑,目的地……楼晚抬眸看他一眼。

看她没输入,他掀起眼皮看过去,见她正看着自己,谢淮谦说:“家里。”

楼晚一顿,莫名就输入了观洲园。

他没反驳,楼晚点击打车。

等待滴滴车过来的时间里,俩人没再说话,安静地等在小区门口的道路边,晚归的人三三两两从他们面前经过。

有手挽手的情侣夫妻,也有蹦蹦跳跳的小孩和蹒跚的老人。

海棠苑住得最多的就是南城中下底层里的平民百姓,生活气息也是最浓重。

谢淮谦的目光放在一对挽着手进海棠苑的年轻小夫妻上,而后低头看一眼自己和她中间的距离,朝着她挪了一步,神情若有所思。

既然是夫妻就应该住在一起,她不过去跟他一起住,那他是不是可以过来?

楼晚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目的地,观洲园,难道他已经先住进去了么?

不然怎么不是之前去的那套江景大平层?

也不知道观洲园里装修得如何了,想去瞧瞧看……

滴滴车很快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谢淮谦看着她,说:“那我回去了?”

楼晚点点头。

他还看着她,视线移到粉润的唇瓣上,谢淮谦克制地滚了一滚喉咙,上前握握她的手,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第一次坐这种公共车辆,他刚进去就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楼晚瞥见他眉间的皱痕,唇角抿了抿,忽然就不忍心他屈尊,“谢先生,你还是下来吧,我送你回去。”

谢淮谦转头看向她,“你送我?”

“嗯,前几天从你那里开过来的那辆路虎就在里面,你等我两分钟,我这就去开出来。”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谢淮谦从车内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连声音也柔和了:“不用了,晚晚。”

他叫她晚晚?

楼晚心脏咕咚咕咚涌动了一瞬,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保安大爷的大嗓门:“哟小唐啊,这不是刚回来咋又要出去啊。”

“有点事出去处理一下。”唐嘉仪冷淡的声音传来。

楼晚神经一瞬间都绷紧了,飞快扭头朝着小区大门看一眼,随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车内藏了藏。

谢淮谦微微眯了眯眼往前看去,白色大众从小区内缓缓驶出来,身侧扶着车门的身影也随之一点点蹲下去。

他好笑地顶了顶舌尖,真是老天都在帮助他,不顺应都看不过去了。

他垂首解下手腕上的腕表,前倾身体点了点司机师傅的椅背。

司机侧头的一瞬间眼眸都亮了个度,看着递到眼前一看就知道很贵的手表,有些惊讶地想要出声,哪知气质斐然的男人忽然竖起一根食指“嘘”了声,侧眸示意车边的人。

司机蒙蒙的,搞不懂什么意思,谢淮谦放下腕表,比了比小区门口。

这下司机懂了,接住冰冰凉凉的腕表,心里乐开了花,咳一声,“这位女士不好意思哈,您这单我接不了,家里有急事,您先取消一下订单。”

楼晚看着远去的白色大众,心里正松了一口气,听到这话,愣愣地抬起头想说两句,但车里男人的长腿已经迈了下来。

谢淮谦拉着楼晚后退两步,关上车门,“你有事你先走。”

“好嘞,女士您取消一下订单哈。”司机师傅快速启动车子。

谢淮谦握着她的手晃了晃,楼晚只能打开手机取消订单。

看着滴滴车远去,楼晚再打车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提议道:“谢先生,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谢淮谦说:“你送我回去再回来岂不是要更晚了,还是……”他偏头看她的面容,“你要和我一起留在家里?”

楼晚:“……”

浓稠的夜色笼罩着越来越寂静的街边道路,树影飒飒。

楼晚正要说要不还是你自己开回去时,一声清晰的“咕噜”声从旁边传来。

她一顿,缓缓扭头去看他,“饿了?”

谢淮谦挑了挑眉梢,神情淡淡,“是有点儿饿了。”

楼晚抿了抿唇,扭头再看一眼早已经没有车尾灯的道路尽头,想着唐嘉仪都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反正就做个宵夜的时间,也很快的。

“走吧。”她往小区内走去。

谢淮谦站着不动,明知故问:“去哪?”

楼晚扭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谢淮谦等了两秒,挫败地跟了上去。

路过保安亭,保安大爷高深莫测地瞅了他们一眼,端起保温杯吹了吹,喝上一口,感叹:“现在的小年轻哦~”

刚退下去的绯色又飞上脸颊,楼晚加快脚步回单元楼。

开了门,楼晚摁开玄关的灯,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她只拿了自己的,“就这样进来吧。”

谢淮谦看了眼她,跟着她进屋。

三个女生住的屋子很温馨,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客厅里的沙发和茶几上有些乱,楼晚早出晚归有时候会顺手收拾一下,有时候忙不来就不收拾了。

她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中岛台旁边拉开冰箱门看了眼,转身问道:“谢先生,你想吃点什么?”

谢淮谦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也往里看了眼,冰箱里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有蔬菜瓜果和酸奶饮料,有用保鲜膜盖起来的剩菜剩饭,还有……面膜?

“我都可以,简单一些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他说。

楼晚看了眼食材,把虾仁、玉米和香菇还有胡萝卜拿出来,打算做个好消化的奶香玉米粥。

玉米拨成玉米粒,一半放进破壁机里,加入一杯牛奶搅成玉米糊糊放一边,把虾仁放入锅里用少量香油爆炒,倒入香菇、胡萝卜丁和玉米粒再次爆炒,炒熟后倒入玉米糊糊,加上适量的盐巴和胡椒,煮开后倒入牛奶。

小火慢炖八分钟,空气里弥漫开浓浓的玉米香菇味儿,旁边的肚子再次发出一声咕噜声。

楼晚关了火,把奶香玉米粥盛出来。

谢淮谦伸手端起,楼晚叮嘱一声,“小心烫。”

他应了声在餐桌面前坐下,深深吸一口浓郁的香气。

眼前奶黄色的奶香玉米粥跟往常见到喝到的粥都不一样,她做的粥色泽鲜艳,香味扑鼻,光是看着都令人食指大动。

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人为他洗手做汤羹,喝上这样一碗鲜美的粥,是他有生之年都没想过的幸福。

何其有幸,三生有幸。

谢淮谦偏头,定定地看着她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镜片后的眼眸深如黯夜。

一个人的心脏可太小太小了,容进了一个人便再也塞不进其他东西了。

他诚挚道:“晚晚,谢谢你。”

楼晚找勺子的动作一顿,随后拿出来递给他,“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淮谦接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捏着勺子的食指。

指尖酥酥的,楼晚快速收回手。

他凝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舀起一大勺,吹了吹热气放嘴里,一时间内玉米、虾仁、香菇多种口味混合的鲜香在舌尖爆开。

眯了眯眼,谢淮谦滑动舌尖缓慢地品尝了一翻,肯定地点点头,吞下去后又去看她。

眼眸带笑,“晚晚,真好吃。”

他的目光太过沉浸,对视久了会沦陷。楼晚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转身拿了瓶酸奶,看他又埋头呼呼大吃起来,她才在餐桌对面坐下。

看了两秒,唇角弯了弯,给别人做饭的最大幸福就是看他吃得香香的模样。

几分钟过去,满满一碗奶香玉米粥就被他吃完了。

谢淮谦放下勺子,抬眸看向对面喝着酸奶的女人。

她家的餐厅灯光和顾墨蓁家一样,是一盏低垂着的吊灯,温暖的灯光照着她白皙又温婉的面容。

见他放下勺子,她也放下酸奶瓶,舔了舔唇角的奶渍,本就粉的唇瓣一时间湿润了,她却没察觉,声音轻柔:“饱了没呢?”

极致温柔的美丽,好看到他一时间都有些哑语。

心脏就晕乎得如同喝了一整瓶陈年烈酒。

怎么办?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此后终年,他想把他的余生都掏出来,不管不顾地交付给她,只想她的这份温柔永远、永远属于他。

他伸手握紧她的手,掌心摩挲着细滑的手背刚要说几句——

大门口忽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以及电子锁开锁的滴滴声。

穿高跟鞋的,只有唐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