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旁边的独栋公寓搬来了一个新的住客。

如今正是暑假,周粥没有去华科院,小美趴在她的膝盖上睡觉,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扣扣——”

有人在外面敲门,顺便按了几下门铃,周粥觉得奇怪,从猫眼往外看,一个带着帽子和墨镜的男人站在门口,模样鬼鬼祟祟。

“你是谁?”

她倒没有惊慌,隔着对讲机问。

门口的男人愣了一下。

然后摘下了墨镜和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左颧骨上的伤疤在跟着他的笑容朝上扯动了一下。

“我。”

“你的新邻居。”

说完,他把手里拎着的一盒水果朝上提了提。

“冰的,我拿来问候一下你,。”

周粥面无表情的把门开了个口子,没等江湛把手伸过来,然后又迅速关上。

“你想害我。”

江湛:“……”

“不,我是真心的。”

周粥冷笑:“我不信。”

“你上次找我做代言的时候,就打算给我下马威。”

“……我没有。”

这事发生在周粥大四那年的暑假,对门的阮盛亭恰好去了沪市处理点事情。

江湛死皮赖脸搬到了她隔壁,平常出门到超市买点东西,或者和小美出去遛弯,一抬头,就见江湛在二楼的窗户站着,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仿佛在说:必拿下。

一转眼,江湛就下了楼。

然后在她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买菜江湛跟着,她溜猫江湛也跟着。

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你有病?”

周粥不耐烦回头问。

江湛居然不生气,点头,还笑:“是啊。”

“你离我远点,再这么跟着我,我报警了。”

“哦。”

他摸了摸下巴,转身就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粥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江湛还在后面跟着。

她走在路的最前面,而江湛走在路的最后面。

周粥站在原地不动了,江湛也就站在原地不动。

两人隔着夕阳两两相望,颇有几分凄凉幽怨的意思在。

周粥当时心里的想法是:此人莫不是做生意把脑子给做坏了。

江湛不过来,周粥又烦得很,她向来喜欢一个人,清净才快乐。

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周粥:【别跟着我,不然我报警了】

周粥:【你现在的想法和变态有什么区别?建议你思想正常点,我学过跆拳道】

回头望了一眼,江湛似乎低着头在看手机。

果不其然,很快她手机抖动了一下。

江湛发过来一条语音。

“我不是变态,我怕你碰到变态。”

他声音懒散,又有点委屈。

周粥眯了眯眼睛:“此话怎讲?”

“你长得这么招人,万一碰到了真变态怎么办?”

“我是在保护你。”

周粥:【……】

周粥:【放屁】

江湛:【你骂我】

周粥:【哦】

不过这条消息刚发出奇,周粥身边就走过去一个穿着保洁工作服的男人,气质有点不对劲,一双三角眼在周粥脸上来回打量了一下,露出某种古怪的笑容。

“天都黑了,还一个人出来散步呢?”

“喵~”小美警惕的朝她吼了一声。

冯翠小区是高档小区,路灯下都装了监控,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但总还有些不相干的人能溜进来。

周粥皱眉看着他,三角眼阴恻恻笑了一下,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正是周粥公寓所在的位置。

“周粥!”

江湛从后面喊了一声,那保洁表情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快步走开了。

“他说什么了?”江湛走到周粥身边,声音严肃的问。

而那个保洁已经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周粥摇头:“没说什么,但……感觉不对劲。”

江湛眉头皱的死紧,盯着周粥的脸,道:“别散步了,回去吧。”

这天色暗沉下来,路边的树影和蝉鸣让四周显得过分清净。

周粥跟着江湛往回走,想着那人脸上的笑,感觉自己冥冥之中被人盯上了,于是周粥回家就给物业打了电话,谁知物业通知她说并没有她描述的这样一位保洁,这一片区,保洁基本上都是牵了合同的中年女性,没有男人。

周粥皱着眉把电话挂了,顺手又拎起了沙发上的书来看,一来二去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谁知这天半夜,周粥下楼喝水,忽然看倒窗外有个黑影,周粥以为看错了,便走到窗户边去瞧。

然后她看到挨着墙那边,透出来一片深蓝色的衣角。

周粥顿时心头一凉,手臂上跟着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昨天傍晚碰到的保洁,穿的衣服也是蓝色的,想到他看自己古怪的眼神,周粥压下心中惊慌,走到厨房,抽出一把菜刀来。

虽然她确实学习过跆拳道,但是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很大,而且如果他身上带了刀……又是个惯犯,周粥在明他在暗,万一对上了,那周粥着实就处在了一个极大的危险之中。

她关了一楼的灯,然后握着菜刀,步履平静的上了楼,又关掉了卧室里的灯,走到了另一个房间。

她冷静的给物业打了电话,报了警。

蹲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周粥听到外面似乎有攀爬水管的声音,就隔着一堵墙,动静很大。

她想起那人的三角眼,以及古怪的笑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松的睡衣,不由心头升起一阵恶寒。

在电视剧里看到犯罪场面和亲身经历危险,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那种半吊在悬崖上,七上八下,恐慌,又必须全身贯注的心理状态,让她的身体就像一根绷紧的弦。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铃声大得很。

外面那人肯定听到了。

攀爬的动静忽然没了,随即有人恶意拿什么金属的东西敲了敲墙壁,周粥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

江湛的焦急的声音自手机传进她耳朵里:“你现在在哪里?睡觉是不是?在房间里呆着别动,不要开门。”

“你有危险!”

周粥握紧了手边的菜刀。

“那个保洁员爬在水管上,我听到声音了。”越是紧张,她语气就越是平静。

话刚说完,外面一声巨响。

“砰——”

“啊!”一声痛呼。

半块巴掌大的石头精准的砸在了歹徒的脑袋上。

歹徒从二楼狼狈摔了下去,差一点,他的脚就够到阳台了。

“□□妈的坏我好事,去死吧!”一道粗噶的男声从楼下响起

周粥听到声音,慌忙起身到阳台上去看,朝下一望,江湛已经和那人扭打在了一起,很快,那个深蓝色衣服的男人被摁在了地上,但江湛的黑色背心被划了一道,衣服裂开,肩膀上的皮肉也被豁开,有鲜血冉冉流出。

那歹徒是带刀的。

周粥捂着唇,面色有点苍白。

这种离残忍和死亡无限接近的感受,让她心脏跳得剧烈。

而江湛带着血的背影印在她视线中,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江湛回头望了她一眼。

隔着惨白的灯和浓重的夜,他的目光就好像利剑一样,穿破迷雾,忽然她的身体就不抖了。

是的,她在怕。

她的脚在颤抖,面对未知的暴徒,她显得如此弱小。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很快,警笛声响起。

一名警察给这人带上了手铐,忽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纸对着他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声音愤怒:“畜生……上个月奸杀三名妇女的通缉犯!还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犯事!说,怎么溜进来的,是不是还有同伙……”

周粥脸色又白了一点。

江湛朝她靠近了点,道:“没事了,你上去洗个澡,换件衣服,继续睡。”

“这人渣再幸运,后半辈子都得在监狱里带着。”

他语气还是一如以往的懒散,只不过捂着肩膀的手还在流血,声音稍微有点虚弱。

周粥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一下,酸软发痛。

她声音干涩,朝江湛道了一句:“谢谢。”

脸色煞白的,几缕黑发被冷汗黏在脸上,贝齿紧咬着下唇,唇红的仿若滴血,一副风一吹就能栽倒的可怜样。

江湛哪里见过她这副样子,当即喉头滚动了一下。

“不骂我了?”

周粥:谁能想到真变态来得这么快。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肩膀上又一直在流血,周粥语气担忧:“痛吗?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话音才刚落,江湛咚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