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梅这人不算是有多大能耐,但是她怕亏钱啊,虽说人家帮忙进了货,但是本钱总是自己出的,而且实际上,宋春梅是个胆大的,她把所有家底儿的钱都拿出来进货了,不然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货。进货的时候宋春梅是想的好的,春联这种东西,也不过时,实在不行还能明年卖,总归不会真的亏了。顶多是压着钱,可是进的多,那成本也低,她还是想要拼一把的。

不过如果压着货,那也很遭罪了。就冲着不压货,宋春梅也格外的能拼搏。

多赚一点,家里就富裕一点。

还是那句话,他们见识少,但是这两年也看了不少的电视剧,少不得明白一个道理,贫贱夫妻百事哀。有钱还是很重要的。好在他们在古代的日子可比现在苦多了,大家还是很能吃苦很能干的。

宋春梅第一天大获全胜,第二天就多了不少的底气,因为这几天是年底,大家来城里比较多,所以几乎每天车上都能坐个七八成。像是田富贵这样不在乎车费的更是每天都来。

他家老娘媳妇儿闺女都在家辛苦干活儿挣钱,但是田富贵倒是不在乎这些小钱儿,并不节省。该花就花,相当恣意。昨天带着老娘和老婆十分的不方便,但是今天就不同了,他今天是一个人,打定了心思要去发廊潇洒一番的。

之前那个小野猫,他去的也不少,倒是有点腻歪了,如今也想着要不要再找一找其他人,想必也是不难的。田富贵的脑子里就这么点事儿了,虽然他跟家里说的是自己出来是寻找商机,可是也不耽误快乐一下啊。

田富贵再看村里的男人们,觉得这些人真是没有自己万分之一的能耐,就会守着村里的泼妇过日子,一点都体会不到外面野花的美妙能力。

真是一群土老帽儿。

不过土老帽儿倒是会挣钱,他看了一眼田朗,又看了一眼田青松。心里盘算该是把田朗拉拢过来做自己的小弟,这样有个什么自己倒是也多了个挣钱的渠道。

别看田朗看着挺精明,但是年轻人稍微给几句好话就能忽悠住,他并不觉得有多难,到时候带他去见识见识外面的“风景”,再说点大道理,还愁他不唯自己马首是瞻?

想到这里,他低声笑了一下。

田富贵觉得自己完全是胜券在握,但是人家田朗却丝毫不知道他有多少心思。他们都不算熟悉的。今天是第二天出门,他们约好了去服装厂送货。

是的,服装厂,昨天那个来订货的老太太就是服装厂的后勤主任,定的这花生瓜子儿也是要分下去的,宋春梅也没很着急自己卖东西,反倒是跟着一起过去送货。

田富贵眼瞅着几个人离开,并没有着急跟上,反正已经知道他们是在哪里摆摊儿,不着急跟着,他可以先去潇洒一圈。除了田富贵,其实也有其他人都盯着田朗宋春梅他们一行人呢。

既然是想学一学,那自然是要摸一摸具体的流程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们没有去市场,田朗他们一心人来到服装厂,很快昨天那个老大娘就出来了,她头发都输的一丝不苟,说:“来了啊,进来吧,我看看东西怎么样,我可跟你说,东西不好我们是不要的。这是我自家厂子,丢脸可是丢了我们自己的,可甭给我来歪门邪道。”

“大姐你放心,这个道理我们懂的。”

这个服装厂是私营企业,现在私营企业比国企好过一些,毕竟不像是国企那样机构繁杂庞大,人员又懒散。倒不是说国企都这样,而是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了摸鱼,反倒是跟私企的做派不同。

私企嘛,人家做老板的,总归不会像国企那样松散,自然效益就好。

宋春梅:“大姐你看,这可是我这大兄弟他们家连夜炒出来的。您尽管看,绝对的好东西。”

“确实不错,你们家卖东西倒是不偷奸耍滑。行,过称吧,另外这花生瓜子儿,一斤花生一斤瓜子儿,都给我这样单独装,你们带塑料袋了吧?”

“带了带了。”

这个他们做买卖都考虑到了。

宋春梅眼看这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索性帮忙。

她也是个能唠嗑的,虽说有婆婆陈兰花在的时候话不多,但是这会儿倒是能唠上:“大娘,这厂子是您家的啊,您也太能耐了。”

老大娘:“我闺女开的,让我过来管后勤,我自家闺女的活儿,我可不能含糊。你瞅着,甭管咋样,这后勤我是给干的好好的,这不是要过年了,给大家也分点花生瓜子儿,要不是你们东西不错,我可不会选中你们。”

“那肯定的,这东西好不好,你这样的还不一眼就看出来?其实谁家赚钱也不容易,我们卖东西也不能坑人,不然人家白花了钱,是要戳我们脊梁骨的。”

老太太又瞅了宋春梅一眼,点点头,觉得这话中听。

她问:“这是你家的买卖?”

宋春梅:“不是,我是卖春联儿的,这是我家亲戚,我们一起卖东西。”

她指指宋栗,说:“这是我哥家孩子。”

又指了一下田朗:“这是我嫂子的弟弟,他俩是一起干的,我跟我男人主要还是卖春联。”

“春联?我看看,我家今年还没买呢。”

宋春梅:“您选,您选了我送您,不要钱,您买这么多花生瓜子,我们都是知道多少的。我们农家也不晓得咋感谢您,这给您多装了点花生瓜子儿,还觉得未必够。正好,您选,您喜欢的就挑几套。”

田朗笑了下,心说春梅嫂子行啊,这真是天生会来事儿。

果然这话说的老太太眉眼都是笑容,不管东西值不值钱,人家实话淳朴好听,她是高兴的,她说:“我看看。”

宋春梅:“我打开给您看,我家这个可比世面上大部分都好一些的,专门从省城进来的。咱不能说别人家就没有,但是去省城进货的总是不多。您看看。昨天还有个买啥九万里的,说是要贴在单位的门上,您看看,有喜欢的不?哦对,这财神可得拿一个,开厂子不能没有。您看我这也可是主动上门,那就是财神上门,多好的寓意。”

宋春梅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把从小到大攒的情商都用在最近卖东西上了,虽然说的很不好意思,但是坚持,坚持就是赚钱。宋春梅:“您看看。”

老太太笑容更大了,财神上门,这听着多喜庆。

“白给我不能拿,不过你这东西确实不错……”她盘算了一下,说:“你给我再挑三百套,一套要一副对联一副挂贴再加上六个福字儿。我们厂子最近忙得很,一直加班,大家都没工夫置办年货,这春联儿我就给他们定了。”

宋春梅眼睛一亮,还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儿。立刻说:“哎,好嘞。”

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本来就是来帮忙的,但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这可真是太好了。宋春梅:“成,我来,青松,你帮着小朗他们称花生瓜子儿,我点春联。”

“成。”

“哎,我看你们不像是城里的,你们是附近乡下的?”

宋春梅:“我们是岛上的,鱼石岛的,夏天养船来着,冬天也没事儿干,总是在家里闲着,人都要长毛了,我家还有孩子在县里读书呢。不挣钱总是心里发虚,所以趁着年底也出来做点小买卖。大姐,等春天冰化了开海了,等我家打到鱼给您送两条尝尝鲜。”

说起这个,老太太还真是挺有兴趣的,她说:“那敢情儿好,我就等着了,哎不是,你们现在真的一点也打不到鱼?”

宋春梅:“冻得结结实实,不行啊。”

“我听说有的地儿砸窟窿来着,哎,真的哈,如果你们能弄来新鲜的活鱼,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啊!”老太太家是开厂子的,这年底了要打点的也不少。

冰鲜的鱼是有的,咸鱼也是有的,但是哪里有活鱼体面呢?

现在市场上鱼不少,但是活蹦乱套的可没有,啥天气啊,买不到,根本买不到,但是正是因为买不到,如果有,那肯定是很体面的。她拉着宋春梅说:“你帮我打听打听,如果有我肯定给个好价钱。市面上的价钱,我再加个一成。”

这大过年了,什么东西都涨价,稀少的好东西更少了。就得抢啊。

宋春梅心动起来,不过她也知道,那海面冻得结实,下水根本没可能。她有点遗憾,但是也真心的说:“我是想卖的,但是咱这边的天气您是晓得的,真是够呛,这样,我在周围多转转,如果能有,我第一时间过来,不过您也别抱太大希望。”

“行吧。”

“其实大姐,现在想买活着的真的难,冻得太结实了。一榔头下去,铁榔头劈叉了冰面都没咋地,我们岛民也想赚钱,但是真没辙。不过您要是买咸鱼啥的,我们岛上有的,能给您收一些,哦对,猪也是有的。我们岛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那可是相当不错,先头儿市里有家叫啥鲜的店老板还跟我们家定了三头猪呢,说是要回去搞杀猪菜。咸鸭蛋也定了点,毕竟咱海边的咸鸭蛋,就是跟普通的不一样……”

“哎对,咸鸭蛋不错,你帮我收点呗。”

一老一少倒是聊得很不错,宋春梅很快又笼络了一个收咸鸭蛋的活儿,这头儿同时也定了六头猪,宋春梅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嘴角咧到了耳朵下面,那是实打实的快活。

“大娘您放心,我保准给您干的妥妥当当,一点也不让您吃亏。”

“行,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不然也不能找你,可哪儿买不是买,我是看你这个人不错。”

宋春梅笑了出来,格外的高兴,几个人忙活完了从厂子出来,田青松还有点恍恍惚惚的,他说:“媳妇儿啊,你这是真的谈拢了?真的吗?你快掐我一下,我觉得自己好像再做梦。”

宋春梅:“当然啊。”

她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格外的高兴,自己都有点恍惚,不过她也不吃独食,说:“他们家定了六头猪,咱们可以分一分。”

如果不是跟着田朗来这里,就没有这个机会呢。

不过田朗不这么想,他是觉得,如果不是昨天宋春梅会说话,还没有这个大单呢,所以这可不是宋春梅占便宜。

他摇头说:“不用,这是你自己谈好的,我不跟你争。我这边东西卖的也很好了。”

确实是很好,他这花生瓜子利润也挺大,虽然也要给姐姐姐夫分一部分,但是他还是赚大头儿的。田朗认真:“嫂子,我知道你好心,但是一码归一码,生意的事儿也别搅合的太乱。你要是每次有好处都要分出去,得好处的人吃的惯了,可不会觉得多感谢你,反倒是觉是应该的。所以不管是啥买卖,你还是该咋办咋办。就连咸鸭蛋都是一样,该咋算咋算,你也别想着给大家白干,就拉一个关系,就算是你没从中挣钱,人家也不会这么认为的。”

他们村子的人不坏,都挺好的,他之前都赊货了,自然是知道大家都是好人。但是好人归好人,好人也未必不会多想。他说的都是人之常情。

宋春梅沉思起来。

“我大概明白你说的意思,不过我家猪也不够啊。今年我家一共就养了七头猪,前几天卖了两头了。还剩下五头,还得留一头自家杀了过年,我家就四头。”

田朗果断:“那从宋栗他们家匀两头吧,我这边就别管了。”

宋春梅看了田朗一眼,想到田朗他们家都是他家几个嫂子养猪,他恐怕也是不想沾染这种事儿,多了少了的不好说,所以自然不乐意掺和。这么一想,宋春梅果断:“行。”

宋栗:“啊?这好事儿还有我家的?”

他也不是小孩儿,当然知道这样卖拿的钱更多,宋栗高兴:“唉呀妈呀。”

他家今天也是真的不错啊,他娘帮着炒花生瓜子儿,他帮着卖货,本来就已经很好了,还有意外收获。这一想,日子是真好啊。宋栗想要回想一下以前还在田家村时候的场景,都有点想不起来了,逃荒那会儿觉得田家村的日子是天堂,但是现在再看田家村的日子,就觉得那会儿其实也很苦啊。

现在的日子才是天堂。

还是现在的政策好日子好,以前过年过节的白面馒头平日就能吃,吃肉也不少,还有厚厚的棉袄……宋栗嘿嘿一笑,觉的这日子真有劲儿。

田朗:“走吧,我们找个地儿把剩下的东西卖一卖。”

因为他们都卖了一大波,所以倒是剩的不算特别多,去集市上卖货还要交费,总觉得才小半天,很亏了。他说:“今天都没剩下半天了,不如别去集市了。”

宋春梅:“去罐头厂门口。”

田朗一愣,其他人也看她,宋春梅:“那服装厂都忙活的没工夫买年货,罐头厂肯定也是啊,我们剩的也不算多,去罐头厂门口摆摆摊卖一卖,你们看咋样?”

“行!”

大家很快的忙活起来,不过还别说,宋春梅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大家很快的去罐头厂门口,倒是卖的很不错。这会儿正好是中午了,不少人下班回家,顺手儿就买了,一中午的时间,两帮人不管是啥都卖光了。

虽说中午就卖完了,可他们倒是没有车提前回去,几个人想了下,索性就一起逛一逛,年货总是要买的。宋春梅:“走吧,难得时间多了,到处看看。一年下来也得给爹娘买点东西。”

田青松:“爹娘不用的,咱过得好他们就高兴,不用啥的。”

宋春梅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个二百五啊。这当老人的客气归客气,哪里能真的啥也不想要?这老小子倒是个傻的,这话都能相信?宋栗咯咯笑,觉得姑父还不如自己有心眼儿。

宋春梅:“我知道爹娘不在乎,但是咱也不能不买啊。老人家辛苦一年,该是让他们高兴下。哎,你说给他们买个帽子咋样?我看张宏他们干活儿每次都戴那个军绿色的解放帽,爹每次看见都要扫几眼,应该是稀罕的。”

他们刚到那会儿也发过一批帽子,不过人手两个,一个厚毛线帽,一个薄毛线帽,倒是没有这种的。

“那种解放帽好像很暖和,我看到里面都是厚绒。”

田青松:“啊,那个啊……行啊。我看着也挺好,嘿嘿,要不,你也给我买一个呗!出门在外戴上肯定暖和,连耳朵都能包住呢。”

田朗宋栗:“……”

从未见过情商如此低之人。

就算你想要,也不能再给老爷子买的这会儿买啊,就好像,你自己买的时候才想起老爷子,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宋春梅倒是习惯了自家男人的个性,她说:“你且等等,先给爹买一个,哎,你说给娘买点啥……啊,算了算了,我不问你了,我自己想吧。”

田青松:“确实也是,我也不知道娘喜欢啥,围巾娘有的,青柳去年不都给她织了一条?帽子她也有,棉手套也有,那你说买啥?”

宋春梅:“……这东西,有一个也不是说不能有第二个了。”

田青松:“要那么多干啥?”

宋春梅:“……”

这话咋说?

其实田青松说的也没毛病,他们在古代都是一件衣服穿好些年,补丁摞着补丁也还能穿。没得说几件换着穿。衣服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什么帽子手套围巾了。

这些东西,他就是不能理解的啊。

不过宋春梅比田青松看得清,现在年月可不一样了。那多一点又有啥?

宋春梅:“我还是决定买围巾,冬天里换着围,挺好。”

田青松不能理解,但是好在他是个听媳妇儿话的,点头:“行,听你的,妈有一条红色了。”

宋春梅:“买黄色。”

她很果断了。

以前是做人家媳妇儿的上头有婆婆压着,而且手里也没钱,所以宋春梅虽然在村里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是也没说出挑到哪去,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现在分家了,自己手里也能攒下钱了,她就从不出挑的农村小媳妇儿变成了很能张罗的女同志。但凡是宋春梅在现代出生,保不齐还能做个女强人。

她性格是很果断的,而且脑子也不慢,做事情还是有自己的考虑。

“咱在古代的时候哪敢用黄色?这要是用黄色,那么就是九族全完蛋,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咱们是在新社会了,早就没有皇帝了,咱现在用点黄色,也感受一下皇帝的滋味儿。”

“哈哈哈,我看行。”

田朗:“哎还别说,嫂子你说的对啊。”

几个人直奔大集了,他们现在不摆摊儿,但是可以来这里买东西啊,这里的东西也不差的,不过因为是这样零散着摆摊儿,肯定是比市场里那固定摊位便宜一点。

几个人穿梭载人群里,不过倒是也格外小心。

无他,人多小偷儿也是多的啊。

不管啥时候,都有小偷儿,古代有,现在也有。这个行业好像就一直蓬勃发展,从来不销声匿迹啊。几个人转了一圈,收获也是挺不少的,这会儿宋春梅就又发挥了女同志的优势——讲价!

反正就是主打一个使劲儿讲,只要你敢讲价,那讲下来就是省的。只要不挨打,就说明这是有可能拿下的,几个人买年货自然也少不了的糖块儿啥的,过年不买啥都不能不买糖。这里品种可比他们村的小卖部更多。

小卖部主打的是一个方便,但是外面可真是品种多样,田朗:“嫂子,我打算给我爹买一个金黄色的外衣,到时候你帮我讲讲价呗?”

宋春梅:“没问题。”

几个人在一起逛的热火朝天,那是一个快乐。

不过他们是不知道,这会儿倒是有人麻爪儿了,是的,有人,不是旁人,正是田富贵。田富贵没有跟着几个人,尾随他们。反倒是自己去找快乐了。

这挺长时间没有出来,给他憋坏了。如今出来自然是要开心一下,等他“忙活”完了,这才有功夫出来盯梢儿,他自己盘算的倒是挺好,怎么笼络田朗,然后让田朗给他干活儿,他都想的挺好了。

可是谁曾想,谁曾想啊,他一路来到昨天他们摆摊的地儿,竟然看到这块地方是有其他人,不认识的人。至于田朗他们,那就完全不知道在哪儿了。

田富贵一下子就懵了,同时又格外的生气,气田朗他们几个摆摊儿怎么还乱走,他们就不能在原来的位置吗?死到哪儿去了?该死的玩意儿。

他真是气的七窍生烟,更是到处找个不停。

不过这市场一来二去就是找不到。

找不到!

田富贵:“妈的!”

难道他们去其他地方摆摊儿了?

他叽叽歪歪,顶着大冷天的风一路到处寻找,心里恨不能给他们骂个臭头,以后田朗跟着他干,他绝对要好好说说这个小伙子。这还没咋地,田富贵就已经在心里将田朗当成自己的下属了。

其实,他觉得宋春梅也是可以的,能豁出脸皮叫卖,总是有用的,但是他就是不想带着宋春梅,呵呵,宋春梅不是来他们家找茬儿吗?她不是厉害吗?到时候他就是要抢了宋春梅所有的生意,看她还能怎么办!

他们家过得不好,他才高兴。

不就是热情叫卖?都是姐妹,到时候让宋春菊跟着学就是了。

他们家是一定要给宋春梅他们家比下去,还有宋石头他们家,这两家,那是一定要背他们家踩在脚下!

一定要!

让他们看不起自家,让他们找茬儿,该死的!

田富贵人没啥能耐,但是脑补的倒是挺厉害,十分得意的揣度以后的日子,露出阴险又小人得志的微笑。路过的其他人:“……”

离远点,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大冷天自己边走边笑的诡异,很可怕啊。

田富贵哪里知道别人想什么,还在到处找,找呀找呀找,直到傍晚集合,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心里更是气恼个不行,就是不懂,这做买卖的人到底去哪儿了。

田富贵丧着一张脸回来,远远的就看到田朗他们都坐在车上了,顿时脸色更黑。

张宏就纳闷了,这人今天怎么又不开心了,他好像总是不开心,昨天不开心,今天又是不开心。大家都在车上等着他呢,他最后一个回来,大家等人的还没说不开心呢。他都是丧着脸。

田富贵黑着脸上车,就看到好几个人围着宋春梅,他的脸色更难看,语气也不是很好了:“你们今天去哪儿摆摊了。”

宋春梅:“???”

田青松没忍住,说:“我们去哪儿关你屁事儿,你倒是挺能多管闲事儿,管好你自己吧。”

真当他不在啊,还敢凶!

他捏着拳头,嘎嘎的响,但凡是这个混球儿再多说一句话,他就上手揍人,有些人,你就不能对他太过客气。大概是田青松跃跃欲试的很明显,所以田富贵顿了一下,没敢在说话,装作如无其事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不过他却也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人到齐了,张宏自然要发车,几个女同志围着宋春梅,翻看她买的东西,叽叽喳喳:“春梅,你这个买的比我便宜两块钱啊,亏了亏了,我可真是亏了。我当时也讲价了,就不如你啊!”

真是痛心疾首,两块钱能干很多事儿了啊。

真是就是一个苦。

宋春梅嘿嘿:“你杀价得很,直接照着三分之一砍。”

“哎呀,我就是没敢啊!亏了亏了!”

真是恼火的直拍大腿啊。

“我觉得你买的这个帽子好,一看就暖和,这是个当用的东西。”

“这是我们夫妻给家里老爷子买的,老爷子冬天也要上班,天天早出晚归的,毛线帽没有这个暖和。”宋春梅也是会说话的。其他人点头,很是赞同。

孝顺总是对的。

“这是……”

“这是我给我闺女买的,本来想给她买一套新衣服,但是又一想他们严的很,整天要求校服,她长得又快,买了不能穿那不是浪费?所以我就给她买了一双新的皮靴子,虽说脚也是要长,但是整天走路。穿个厚实的好鞋子也暖和。过新年走新路。一双鞋还是很厚必要的。”

“哎呦,这不便宜吧?这是皮的哎,你说你买个棉鞋得了。”

“就是,女娃儿穿那么好干啥。”

宋春梅不赞同:“咱这边雨雪多,棉鞋容易湿漉漉的,到时候潮乎乎的穿着也不舒服,就不如这皮靴,下雨啥的也无所谓。擦一擦就行,他们学习也没功夫整天打理鞋子。”

“你这也有点道理。哎,你家孩子啥时候放假?”

宋春梅:“一月七八号才考试,考完试他们还要在学校补习几天的,估计年根儿吧,孩子读书也是不容易,以前总是听说书生读书苦,我还以为他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才知道,真是不扒瞎,读书真是累啊。”

“读书还能有上工累?”

“那不一样,一个是体力活儿一个是脑力活儿,我家闺女说,他们物理老师都是个秃子了。”

“唉我去~”

大家的话题很快的就转到了孩子上,田富贵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心里格外的烦躁,他们竟然是去逛街了,妈的,年货什么时候买不行?非要今天买!

不过也不对,早上他们也带了挺多货出来的啊,现在看样子……他回头偷偷瞄了一眼,看样子都不在了,他们怎么会卖的那么快?不对啊!

田富贵觉的自己这会儿已经要开始头脑风暴了。

宋春梅倒是说:“哎对了,你们家里咸鸭蛋打算卖吗?我揽了一个活儿收咸鸭蛋,如果你们觉得价格合适就出给我,我觉得价格还蛮好。咱们村委会收都是送到城里的国营厂子,价格可不如我这收的,虽说是一锤子买卖,但是赚点是点啊。能多自然更好,你们说对吧?”

“啊。你说说。”

一时间大家更热情了。

田富贵:“!!!”

怎么回事!

她咋还越过越好了。

田富贵表示很生气,但是他在生气也没用,人家就是生活的挺好。不仅挺好,还红红火火呢。

宋春梅确实没工夫搭理田富贵,她也不知道田富贵这么多内心活动,她回家很快的就张罗起来收咸鸭蛋的事儿,同时还要去村里借拖拉机。

毕竟,大肥猪总归不能用大客运过去,还是得用拖拉机。

他们也会跟着拖拉机走,辛苦是很辛苦的,但是赚钱嘛!

宋春梅这头儿干的那是风风火火,不光对联卖上了,还是遇到好几个外快,说来也是奇怪,同样都是卖东西,田朗他们的运气就是没有宋春梅好,当然了,田朗觉得也不光是运气的关系,主要也是宋春梅热络会来事儿。她虽说是卖东西,但是人并不闲着,跟周围几个摊子都搭了话,更是互相互通有无,这不,宋春梅可是能唠嗑的,一听说隔壁摊子有心想搞杀猪菜,立刻就说:“大姐,其实过年搞个杀猪菜挺好的,我们家这两年每年都要杀一头猪的,这杀猪虽然麻烦点,但是热闹啊,而且猪身上啥不能吃?算起来比单买肯定是便宜的。而且各种猪下水做的好吃,那过年可是好东西。这东西单买是不贵,但是过年了总归要涨价,也不那么好买,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儿,主要是以家子杀猪喜气啊……”

宋春梅努力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别人,还别说,倒是真的被人听在了心中,倒是也点头赞同了。属实,反正是过年啊,过年嘛!

宋春梅接连摆摊儿卖春联,春联倒是卖的不错,同时人也没闲着,愣是给她大哥宋石头家推销了四头猪,真是看呆了田朗宋栗。果然卖东西这事儿是个玄学。

不过宋栗倒是小声的跟自家姑姑说:“姑,咱不能再卖了,我家没猪了,剩下两头都是自家要吃的。”

他家吃的比别人家可好,刚来那会儿别人家都攒着钱,只有他们家,他们家根本不攒钱,硬生生的吃好的补了一年多,真是,这钱吃到身上才知道多好。

反正他们家一个个都是很强壮的。

虽说现在不像是刚过来那会儿,觉得有今天没明天,先享受了再说,那会儿心里对穿越这事儿没厎儿啊,生怕自己哪天再回去,所以宁愿享受。

可是后来日子长了也知道过日子不能月月空,多少还能攒一点,可是就这,他们家也是吃的比别人家好多了,就说过年,那肯定是要留两头猪的。

东北天冷,冻在窗户外面也不会坏,能放挺久的,开春儿了放不住了还能腌上做成咸肉。夏天里咸肉炖芸豆也是难得的美味……滋溜儿~他擦了一下口水,说:“姑,我家这次卖完了,剩下的不能卖了。”

他姑真厉害啊。

宋春梅:“你给我闭嘴,你家卖完了,我可以帮着青林卖啊。”

都是亲戚,哪能不互相帮忙?青林家跟他们家可是一条心的。要说对青槐是多少有点看不上,但是对青林,宋春梅可没那个心思,不管是她还是王山杏,都是很信得过田青林的。

这个小叔子人可真是不错的,所以能帮衬,宋春梅那可是妥妥的,一点也不含糊。宋春梅夫妻两个每天早出晚归,自己对联儿卖了不说,还倒腾卖了好几拨鸡蛋鸭蛋,她从村里收了货,然后一斤加一点点卖掉,虽说这个赚的不多,但是苍蝇腿也是肉,宋春梅一样是不嫌弃的。

接连忙活到腊月二十一二了,眼瞅着明天就要过小年,宋春梅才收手,她这段日子不仅自己卖了东西还帮自家哥哥还有田青林卖了大肥猪呢,按照她的价钱和村委会出手给国营厂的价钱,最起码两头猪就能有三只鸡的差价,差的也不多,但是一般人家都能卖个六头猪,那就是小十只老母鸡啊。

炖汤喝不香吗?

所以但凡是有这样的机会,宋春梅可是一点也不放过,她也不挣钱,自家亲戚得了便宜就是好事儿。

宋春梅今天是最后一天,她也干了大半个月,将近一个月了。每天找出晚归,做的倒是挺好,这会儿村里的孩子都放寒假了,不过不包括初三几个,初三的明年就中考,他们补习到腊月二十二,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儿,他们才放假。

他们只放假半个月,初八就开学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紧。

他们初三的假期,那比高中那边的高一高二还少,不过这也是难得的假期了,腊月二十二的傍晚,田甜他们一个个的从寝室楼出来。都是提着大包小包。

为期半个月的假期,开始了。

田甜这段日子回家都很少了,小脸儿有点苍白,整天闷头学习,出门的都少,再黑的人都白净了。田甜和彩云双喜三个人一起。双喜感叹:“以前我们还是一群人走,现在就我们三个了。”

“谁让我们初三呢。”

田甜走到校门口,突然就高兴的扬手:“妈妈!”

她赶紧飞奔过去:“你怎么来了啊?你来接我啊,太好了吧?”

她快活的像是一只小鸟。

“婶子好。”

“舅妈好。”

宋春梅:“我看看,都瘦了,来,行李给我,你爸也来了,他去帮人家送货了,等会儿咱一起去码头等。”

田甜他们最近都没有回家,可不知道摆摊儿的事儿,一个个都有点纳闷,田甜问:“妈妈你们是来买年货的吗?”

宋春梅:“不是,我们是来卖东西的,最近我们都出来卖东西,还挺好的。”

宋春梅接到了三个姑娘,问:“你们放假是只有半个月吗?”

他们先头儿其实也就是听说,还是确定的,这会儿自然要问问。

田甜:“对啊,我们放假半个月,可是作业却贼多。”

她不算难受,但是还是很感慨的。

宋春梅:“那回去给你炖只鸡补一补。”

他们最朴素的进补方式一是吃鸡蛋,二是炖鸡汤,反正就是主打一个跟鸡过不去。

田甜咯咯咯的笑了出来,宋春梅帮着三个孩子拿行李,大家一起来到了码头,村里的汽车停在这里,最近宋春梅也不是每次都坐汽车,有好几次都是拖拉机。

那大风吹的,人的都要散架了。但是有时候运猪就是没办法。

宋春梅:“快上车。”

别看进城要花钱,但是大家最近进城还是挺频繁的。除了置办年货,还有好几个人是盯着宋春梅田朗他们。他们是岛上过来。有时候来的确实比较晚,所以自然没啥好地方,有时候两个摊位也都分开,各自找个地方,因此,倒是给村里人忙活够呛,又要盯着宋春梅又要盯着田朗,真是忙啊!

贼忙!

很离谱的贼忙!

反正大家就是主打一个盯梢儿,狠狠地盯梢儿。

宋春梅每天风风火火的一看就是赚到钱了,废话,不赚钱谁还干这个啊。不说旁的,他们那一头又一头的猪就这么运走,也还是看得出来的啊。

所以大家盯梢儿的还挺多,谁不想挣钱啊。

大多数人心里是有数儿的,今年恐怕是不行了,但是今年都看看多学学,明年可以啊。这又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儿,他们能做,别人也能,宋春梅难道还是什么很厉害的人?

她的货都是田朗拿的呢。

所以大家大部分人还是更乐意盯着田朗,不过也有人盯着宋春梅,打算明年跟着学。

也有一小部分人恨不能今天就立刻跟着学,只是临时抱佛脚在本地化找不到拿货的地儿,只能十分遗憾的看着别人挣钱了,但是……我干我也行!

这可是大家有志一同认可的。

田甜小声嘟囔:“感觉大家也没有买多少年货啊?”

宋春梅:“……”

买年货那是早就买了,现在还没每天跟着来县里的,十有八-九都是对做生意有想法的,想要观察他们夫妻或者是田朗呢。不过他们倒是也不想想,有那个功夫在村里抠山楂抠桃子,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赚钱的心思好的,天天盯着她很没有必要啊。

宋春梅觉得大家是多少带着一点离谱的。

不过宋春梅也没说啥,只是说:“赶紧上车,累坏了吧,好好上车也歇一下。晚上各家肯定都做好吃的。”

“呦,田甜你们终于放假了啊?”

他乐呵的挥手:“过来坐。”

宋栗这段日子卖东西,人都变得格外能叨叨了,他说:“哎呦,你现在看起来还有书卷气啊。以前总是听说有书卷气也没见过,看到你总算是懂了。”

田甜:“……”

她真心实意:“宋栗啊,你要是不会夸奖人可以不夸奖的,你这夸奖的怪怪的,让人很不习惯哎。”

宋栗挠头:“啊,这样不好听吗?我这是夸奖哎。”

“是夸奖没错啊,但是怪也是真的啊。”

田甜坐到表弟身边,问:“你才是看着有点不一样了,哎,你手套咋脏成这样?”

宋栗:“我干活儿能不脏吗?我跟舅舅做买卖的。”

田甜:“???”

她不过才不到一个月没回家,怎么大家都变了,还都做上买卖了。

这是为啥啊?

宋栗看着表姐震惊的样子,欣赏了一会儿,得意洋洋:“没想到吧?我可是很厉害的。我都干了挺长时间了,嘿嘿,我可是村里见识最广的年轻人。”

田甜:“哦哦哦。”

她好奇的问:“你们卖什么?”

“炒花生瓜子儿,嘿,你是不知道,这是我妈炒的,我们卖的可好了,大家都说我妈的手艺好。”

他妈也是个能耐人啊,白天去村委会上班,晚上回来还能炒花生,干的劲劲儿的,不过说来也是,他们老田家村人,从来都是不怕吃苦的,像是田富贵那样的又有几个?

宋栗默默的看了田富贵一样,见他又黑着一张脸了。

宋栗才十几岁,还不到十八,没成年的少年人,实在是不太懂这个田富贵叔叔的,算起来这个人也是他的姑父,但是他要是敢提,人就必死无疑。

他爹都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这是他们家的仇人。

言归正传,不说这个亲戚和仇人,他就单看田富贵这个人,就觉得不是很理解这个人,真是相当的看不懂。他甚至觉得,就算两家不是仇人,他也会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

是的,神经病。

他有限的年纪不算是见多识广,可是也是见过不少的。真的,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他每天几乎是啥也不买,但是每天都要坐车去城里,难道是钱多烧得慌?专门给大客车贡献油钱?总之,他们来县里是为了挣钱,这货就恨不知道了。

他每天都来,然后啥也不买。

再然后,这人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算是正常,但是晚上就丧着一张脸,简直是黑的能滴出墨汁。就不理解,他每天都在气什么,但是他好像每天都生气,你说多跨行。

宋栗偷偷的给田富贵起了一个外号叫“不高兴”。

田富贵还不知道呢,宋栗起的这个外号已经传遍了鱼石岛村,除了田富贵他们家人,其他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宋栗突然就想到,自己小表姐还不知道这个外号儿,赶紧拉过表姐,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

双喜:“???”

彩云:“???”

两个人默默的靠近几分,想要偷听,亏得他们一串少年人都坐在最后一排,不然还偷听不到呢。

彩云:“!!!”

双喜:“!!!”

一知半解。

田甜眼睛睁的圆圆的,听了新热闹,迫不及待的跟小伙伴分享,彩云和双喜:“……”

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田富贵,田富贵果然是冷着一张脸。一脸的愤懑.

至于他又又又,又气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不知道也没啥,反正他叫不高兴,如果真是心情好,才是奇怪,这样黑脸才是常态啊。

相比于这个黑脸怪,宋春梅倒是高兴得很,今天是她做生意的最后一天,晚上回家就要盘账了,她自己琢磨琢磨,这小一个月,真是收获颇丰啊!虽然还没算,但是她觉得,这段日子的收获大概都能顶上买船拿出来的钱了。

想到这里,真是格外的激动!

如果真是能赚那么多,那可就太好了。

宋春梅忍不住憧憬的更多了起来。

也许,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