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冲诸人作了个揖,“鄙人姓王,家住北花三巷,区区不才,多年苦读,只得了个秀才名。与几日前死在书斋的冷秀才原是邻里同窗。”

“冷兄惨死,我是痛之愤之,恨不能手刃真凶,亲自为冷兄报仇。可官家无用啊,半月没有线索不说,还接二连三有乡亲父老断送姓命。”这王秀才面上显出沉痛来,“我们读书进学,为的就是以后出人头地,为国为民!这一桩桩惨案怎么能叫我袖手旁观?我就想啊,官家查不到,我来查!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找出凶手,叫冷兄叫这些枉死的冤魂泉下有知……也能瞑目。”

他字字铿锵有力,面色涨红一副大义凛然又夹杂着愤然悲恸的模样,让周围同行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涌动起来。

宁杳倒是微微感慨,这位王秀才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怎么看也不像忧国忧民的样子啊。

王秀才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向这些老百姓说道:“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他抬起手,“你们道这位扶夫人是什么身份?”

有人答道:“扶五爷是郡王爷义子,自然是郡王的义儿媳了。”

“正是!”王秀才看了宁杳一眼,“我一开始就奇怪,这样大的案子,官家怎么会什么线索都查不出来,这其中关窍我可算是知道了。有王府的大靠山在,谁敢啊?我就问谁敢啊?头顶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命还要不要了?”

“官家的人都怕,我不怕!”王秀才唾沫横飞,“我来告诉你们事实的真相。先让诸位见几个人证人……”

诸人瞪大了眼,屏住了呼吸,就见他扭头往后喊道:“冷嫂子,你来看看,当日冷兄出事,你是不是见到过这位扶夫人。”

应声出来的小妇人髻上筱竹笄,身穿素麻衣,正是死者之一冷秀才家的新妇。她凄凄望了宁杳一眼,含泪道:“当时妾在里屋,曾听见过几声狗叫,出去瞧时,隐隐约约好像是见到了这位夫人。”

人群中一阵顿时哄然,目光往宁杳身上飘去。

宁杳慢悠悠剥了粒花生放进嘴里,瞧,这是睁眼说瞎话,有备而来呢。

要知道自打从青莲寺回来,她可再没出过门的。

王秀才挥挥手,让冷娘子到一边,又叫道:“何小兄弟,你又来看看,你私下与人闲说,在酒楼曾见过的奇怪客人,是不是她。”

这次出来的和顺酒楼的小二,他紧皱着眉头,应道:“是,扶夫人当时定了十二菜,一点儿没剩,难得见到这种事儿,就记在心里了。”

王秀才呵呵讽笑道:“十二个大菜啊,扶夫人好大的胃口,你吃得下吗?你一个人吃得下吗?寻常人都不行吧。”

众人连连点头,就是在码头做活儿的大汉,十二个大菜也噎得慌啊。

这纤纤瘦瘦的女子,怎么塞得下去?!

在场的人心跳得越来越快,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古怪得很呐。

王秀才再道:“还有一位马夫人,您府上就在扶宅隔壁,你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没有?”

马夫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这、这,要说奇怪的,就是扶家的四条狗特别厉害,还什么都会,跟成了精似的。”

她咽了咽口水,“还有、还有他们家最近突然种了不少树,什么杏树啊桃树啊,一院子都是。”

说到树,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树藤。

树藤是什么?

那就是害人的东西啊!

诸人惊骇,有胆子小的连连退了好几步。

宁杳:“……”真是厉害了,这些平常人不会留心的小事,居然真叫他给串起来了。

这是铁了心的要把她说成妖怪,恨不得她去死啊。

她斜晙了一眼,这秀才后头是谁呢?

要说一心要她命,整个萝州城也就只有郡王府的那位了吧。

宁杳低低头思索着,门前已然群声沸腾。

一辆楠木马车从街头缓缓驶来,稳稳停下,一身紫裙广袖的郡王妃搭着婢女的手,踩着凳子下来。

她头戴幂篱,双层的雾蓝纱严严实实罩了半身,多日被禁足府中,身子愈见孱弱,走了两步便有些喘气儿。立定了半晌,缩在披风下两只干瘦的手用力一攥,哑着嗓子冷冷道:“王秀才说得不错的,但还有些事情,须得本王妃来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众人举目看去,宁杳微微一笑,哟,幕后推手这不是来了。!